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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火钳,从地上夹了些碎木块,掷进火里。跳跃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他表情晦暗不明。赵善说:“你不是叫‘在寒’吗?不担心在火前融了?”她说得轻松,有意缓和气氛。宋在寒毫无反应。他身上穿的是旧衣裳,灰扑扑的。她勾着他衣服上的一个洞,衣料被烤得暖融融的,“被火星溅的吗?”她连续问了两句话,他都不理会,像是铁了心,和她冷战到底。赵善搬来一条矮凳,坐在他身边,圈着膝盖,手伸出去,搓了搓,烤着火。乡下没暖气,之前躺在床上,手都冻僵了。没一会儿,身上被烤得暖融融的。她偏过头,他还是面无表情。水开了,水汽噗噗地顶着锅盖。他放下火钳,站直身,将那鼎水提下来。“水好了,你先洗个澡吧。”他拿来个瓢,兑上冷水,提着铁桶放进冲澡房。赵善跟上。热气氤氲中,她看着他的身影,咬了咬下唇。她怀孕后,他对她百依百顺,她偶尔犯脾气时,还嫌他窝囊,他也甘之如饴受着。她有啥脾气,尽管冲他发就是,别憋在心里,伤自己身。如今人家对她爱答不理,反觉委屈。女人啊。冲澡房条件简陋,是木头搭的,四面漏风,便用油纸罩上,遮住缝。角落放了香皂、塑料盆、椅子、拖鞋等东西。宋在寒出去,把帘子拉上,时有鸡鸭狗的乱走,他就蹲在门口抽烟。过了一会,她应该脱完了衣服,听见她移了移桶子,然后就是水浇在地面的声音。哗啦啦的。跟清泉从石缝中流出来似的。赵善趿着拖鞋出来时,他发呆似的看着鸡啄米,面前扔了两三个烟头。见她出来,站起来走了。还别扭呢。赵善抱着衣服,望着他的背影,蓦地被跳来的鸡吓了一跳。宋在寒没回头。*过年忙,七点钟,大嫂还在厨房忙。赵善经过门口时,听见宋在寒同她说话。他说:“晚上早点吃饭吧,城里吃饭早,她不习惯。”大嫂默了会,说:“好。”他又说:“可能我明天就送她回去了。”“啊?”大嫂吃了一惊,“为什么啊?她不是你带回来的媳妇吗?闹别扭了?啊呀,你是大男人,让着点她嘛。夫妻俩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她不是我媳妇。”大嫂想追问,宋在寒转身,撞上赵善的目光。她不闪不避,说:“我明天不回去。”他带她回来,是有想法,但她找他,难道不是也带着目的吗?她想好了,左右不过搭伙过一辈子,没什么赌不起的。得了话,大嫂立马笑逐颜开,招呼道:“成成成,待会就吃饭了。”宋在寒看了她一眼。说走的是她,说不走的还是她。他发现自己真没看明白过她几回。赵善怀着身孕,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像座菩萨似的,被宋在寒和他大嫂供着。吃过饭,便无事可做。宋在寒母亲老早就睡了,鼾声如雷。大嫂和宋在寒钻进灶房里烤火。赵善尝试打开电视,信号差得不行。图像一直不连续。她又关了。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脚尖一转,也去了灶房。两人都是沉默寡言。见赵善来了,大嫂便起身让位,给他们谈话的独立空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拍拍宋在寒的肩:“男人嘛,要有点担当。快当爹的人了,总不能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的。”无由来的,她总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如示人的好。也该敞开心扉地谈谈。灶房空间狭小逼仄,赵善坐在小板凳上,手脚不知该如何安放,略显局促。火烧得不旺,可刚做过饭菜,剩了很多烧红的木炭,没片刻,全身便暖和了。她去握他的手,有点糙,好像还有点油污没洗干净,握起来腻腻的。他觉得她手还是有点凉,添上柴,火大起来。听赵善说:“你为什么对你姐说,我不是你媳妇?”宋在寒:“本来就不是。”她笑了笑,垂着头,拨开头发,乜斜着眼看他:“那你……你想不想?”他垂下头,想,怎么不想。但她再三强调,不结婚,纯谈恋爱。他又不傻不贱的,何必腆着脸贴上去。他有点害怕,慌乱地说:“等你生了之后,再谈这个,行不行?”至少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他还能心无旁骛地陪她几个月。赵善一怔,笑笑:“行。”转而又问:“你名字什么意思?”宋在寒说:“我是冬天出生,那时候条件差,冰天雪地,火燃不起来,我差点被冻死。”她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挺好听的。”他心想,那不是第一次。有天,他也说过她的名字。单字“善”,可不是善良吗?他们在寻欢求爱,单薄的床发出吱吱声,他撞着她,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叫赵善,应该叫赵妖。”交合处泥泞不堪,蚌rou外翻,一根粗长的棍体在狭窄的空间里出出进进。她紧闭着眼,喘着气问:“为什么?”“你根本就是妖孽。”她笑出来,笑声惑人,活似古代戏本里跳跃出来的狐狸精。可不是妖孽吗?宋在寒被她笑得精关一松。开闸泄洪,蓄洪的是她的zigong。那是秋天,她怀孕前的事了。小年后,宋在寒的兄弟姐妹全部到齐。济济一堂的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反观安静待在一旁的赵善,倒像是个不速之客。赵善是这个性子,宋在寒了解,但落在旁人眼里,只会曲解成她不情不愿,给他们摆脸色看呢。宋在寒握了握她的手,是安慰的意思。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任他们也奈何不了他。赵善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末了,站起身,勉强挤出几分应酬的笑,去应付他那些亲戚。宋在寒愈发觉得对不住她。宋在寒晚上同她睡,房子不隔音,会听到隔壁房的喘息声,是女人的,偶尔也夹杂着男人刻意压抑的粗喘。那是大嫂的房间。大哥大嫂暌违半年多,难得见面,重温旧好的声音不小。听在宋在寒耳里,是点燃情欲的火。黑暗里,他压在她的耳朵边,沉沉地呼气。喷出的呼吸,是guntang的,灼着她的耳根,有些酥痒。他为转移注意力,说:“过两天,带你给我叔叔伯伯他们拜年。”赵善摸摸他的头:“好。”她手绕过去,摸到他后颈密密的汗,怕他忍得难受,“要不然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