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茶馆

    春日的宁城闹市繁华似锦，街道的茶馆内有艺人说书唱戏，供过往行人喝茶解闷，顺道赚取些闲散碎银度日。

    茶馆二楼有一道窈窕纤细倩影，乌黑秀发梳成朝云近香髻，发髻间簪了一支金芙蓉步摇，头上戴着白纱斗笠，绰约身姿皆掩在长纱之下。

    如此美人引得其他几位茶客频频侧目，又见一只洁白纤纤玉手自白纱之中探出，引得几人带着些探究的目光朝里头望去。

    但见那白纱里的小女郎身穿绛红印花敷彩短襦衣，衣缘领口绣有织金玄青底万福纹，外罩月白素纱袍，缃色琵琶图纹绸缎襦裙。

    她的脖颈上戴着嵌珍珠金球项链，项链下端居中坠有一把镌刻珍字的鸾凤祥云白玉锁，腰间系有一只小巧的相宝纹绛红锦囊。

    小女郎瞧着不过双十年华，却是一副富贵人家的矜贵装扮，又生了一张不施粉黛的白净鹅蛋脸，琉璃黑瞳桃花水剪眸，眉间有抹嫣红木芙蓉花钿。

    可惜的是这张面容五官除眼睛之外皆为平庸，只算得上清秀可人，与其窈窕身段和娇俏气质大相庭径。

    几人觑得小女郎真容不免大失所望，纷纷收回目光继续听戏品茶。

    玉珍儿不知他人如何作想，她的心情很是烦闷，只轻推开糊着黄纸的小轩窗，目光往喧嚣的街道望去，试图驱散几分郁气。

    正是百无聊赖之际，却见得那摆着木簪的蓝底花布小摊旁，有位公子选中一支木簪，又将木簪戴于身旁女郎的发髻之上。

    待她望见女郎羞怯一笑，二人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心底不由得又生出些烦闷，脑海之中倏地回想起前两日见到的情景。

    *

    夜色温凉如水，清梦朦胧如雾，有薄衫佳人憩于床榻。

    玉珍儿因春日燥热睡得不甚安稳，下意识摸向枕边之人，却发现摸了个空落落的，于是迷糊间睁开了惺忪双眼。

    “……大师姐？”她望了一圈未曾寻到人，不由起身下了榻喊道。

    这些年来，寒会雪在玉珍儿幼时便对她细心教导，二人自是亲密无间，说是情同母女也不为过。

    玉珍儿因着大师姐宠爱难免贪玩生娇，再加上体内又无甚么灵根修仙习道，原本应更加勤勉修炼，可却常因娇气偷偷躲懒，故而一直到十岁还未有什么修为长进。

    这些事寒会雪自然心知肚明，但她却不忍苛责，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又因她护犊心切，在玉珍儿尚小时便喂了她许多仙材妙丹，勉强助她在十六岁时修得几分道行，保了她一世的青春靓丽容貌。

    只是玉珍儿修为尚浅，平日里还需同凡人一般进食睡眠，寒会雪也多有照应看顾，只将她当成长不大的女娃娃。

    此时忽然不见大师姐的身影，玉珍儿就如同小乳燕失了庇护，不甚清醒地披上件单薄外袍，提了盏五彩琉璃灯照明，匆匆出了流萤小苑寻找。

    她一路行往大师姐常待的玉兰仙树，却猝不及防望见两道正相视倾述情意的身影，惊得她连忙往一旁的石山旁躲，又挥手熄了五彩琉璃灯盏。

    “会雪，这块玉佩乃是我言家的历代所传，见此玉如见我言道枝，足以表明我一番心意。”言道枝眉眼微敛，语气真挚同眼前之人道。

    他属意寒会雪多年，说罢便将刻有言字的玉佩放至她的手中，又将那只手紧贴在胸膛心口跳动之处。

    寒会雪面上泛起红晕，她和言道枝相识于微时，早已互相暗生情愫，只是因岁月蹉跎，一直未表明心意。

    如今他主动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她心中动容，不自禁仰面喃喃：“道枝……”

    言道枝见她并未拒绝，心中欣喜若狂，只将她揽入怀中，只笑着低声道：“你这可算答应我了？那我们不日便结为道侣可好？”

    结为道侣？玉珍儿听得这话只觉当头一棒，万万没想到大师姐竟然会要同道枝师兄在一起。

    为何偏要是道枝师兄呢？念起往日清风俊朗的道枝师兄，她的心神纷乱不宁，竟无意间踩中了一旁的枯枝，当即心虚得惊慌失措地逃离此地。

    寒会雪听得言道枝的话还未来得及答复，听见不远处似有细微动静，当即警觉地退开身。

    “谁在那里？！”她快步行至石山之后，却发现后头空无一人，抬眼只望见一抹消失在拐角的衣袂。

    瞧着倒像是珍儿的裳袍？她一时怔在原地，倒是并未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