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7 没有一出戏会唱到天荒地老不散场
25. 艾琳娜没有回来。 这在奈布的意料之内。也许，奈布盯着深蓝色的天空，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可以换一个思路。在杰克身上留下记号本身就是一件浅显而粗暴的方式，处理不当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我得换一个方式论证这一点。 如果，如果……奈布想，虽然这种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但是假设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其实不是一个人，自己的贸然行动会不会伤害到杰恩呢？不会，奈布得出了这个结论，也许杰恩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但是为了更好地钳制自己，杰克绝不会随便伤害杰恩。他知道，那会是自己发疯的。 奈布的脸埋在手掌里，理智告诉他必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上之选，他毫无牵挂的来到亚尔维纳，亦应该做得到毫无负担的说走就走。他不可能，不可能在这个地方蹉跎的耗尽余生。他的家在江的对岸，他的志向也在那里。 满天的星星和浓沉的夜色一同见证。年轻的廓尔喀人终于站起身，推开窗子，清亮的眼睛里已经写上了答案。 …… 杰克回到王宫，就着白葡萄酒和克里斯聊天。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杰克道，“我最近确实有点太贪玩了” “属下不敢”克里斯回答 “得了吧老东西”杰克奚落般的笑着，“也只有你才敢在我面前暗示这些东西，敲敲其他人那副卑躬屈膝、低眉顺目的样子” “那是因为您是一位可敬的帝王”克里斯说，“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利维亚收入囊中，其他功勋更是不计其数。没人可以望其项背与您。” “利维亚可不是我的功劳，那可是可爱的利维亚人自己拱手相让的。”杰克摇摇头，“话也别说太满，这也还没彻底到手呢。这个利维亚的小王子倒也有点意思，这时候反倒是倔强起来了。” “根据线报，利维亚左右邻国已经集兵百万，前几天还派人来问您的意思。要是您对利维亚没想法，他们就可以……” “别瞎说，我们可是利维亚的友好邻邦。我们对他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呢？”杰克把酒杯放到桌子上，“但凡我们一不小心得了什么好处，那一定是利维亚的人太谦让好客。热情的进献让人却之不恭。” 克里斯明白，杰克根本不想与那些目光短浅的小国合作，得到一些微薄的蝇头小利。他对分一杯羹没有兴趣，他伸手就要拿到整块蛋糕。他在等着利维亚率先低头，跪在他的脚下，亲自申请将利维亚变成亚尔维纳的一个附属地区，从此听从亚尔维纳的命令。 他偶尔像利维亚释放出谦和的信号，大多时候都对他们爱答不理，不闻不问。但是却又会让人在利维亚境内散布其他邻国凶狠的坏话，他让利维亚的人民觉得，利维亚危在旦夕，国破家亡血流成河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哪些国家占领了利维亚一定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亚尔维纳呢？亚尔维纳不会，亚尔维纳一定会和平的接受他们，把它们当成自家人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利维亚那位年轻愚蠢的王子早已明白，杰克帮助自己驱逐奈布，扶持自己登基，为的可不是建立和平的外交。而是为了让自己在孤立无援中明白，他已经走投无路，除了跪在他脚边上交所有的荣誉别无选择。 他不想成为民族和国家的罪人，可他也绝对无法抵挡百万铁蹄。利维亚已经是一只年迈的老虎了。 杰克要让他懂得，他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平等的关系，只有主仆，只能跪着。 “您永远是最明智的”克里斯心悦诚服，“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是这样”杰克笑道，“所以偶尔你也要体谅我这好玩的心思，毕竟这个小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实在是忍不住要多分给他几分关注。不过最近，我也在考虑收尾的事情了。没有一出戏会唱到天荒地老不散场。” “只是你总要留给我时间来好好收尾，”杰克温柔的看着克里斯，“我可不想这样草率的结局。” 克里斯这回没有回答，只是深鞠一躬。 此时，门扉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侍女的声音颤巍巍的传进来，“殿下，克里斯大人” 克里斯请示杰克过后，将房门拉开一条缝，责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情？” 侍女微微一抖，继而小声道，“我们在为殿下熨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一点问题，想要请示殿下是否换一件新的，这件可否丢掉。” “什么问题？”杰克站起身，那是今早他嘱咐仆役们熨一下的那件满是褶皱的衣服，挂在他的房间里有了几日。 侍女将衣服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递给杰克。 褶皱已经被熨平了，衣衫的连襟处脱了几处线。那里少了一枚扣子。杰克皱起了眉。奈布突然咬自己的那一口也似乎有了解释。 …… 奈布离开艾琳娜的家，果然在路口看见了盯梢的人。甩掉这些个废物对他来说不难，但在这之后他要尽快赶到梅洛去，在杰克反应过来之前。直到凌晨左右，他才搭上了一对“农民”的幌子出城。 那对农民谎称自己是来王城探望亲戚的，如果奈布需要，他们可以协助他出城。奈布坐在城墙角，和两个人对望。这两人生的壮实，其中一个扎了个梳子头，一身的肌rou，眼睛里写满了欲望。 奈布怎么会看不明白这两人想要干什么，但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想要做什么——他抬起头看了看高高的城墙——能出城就可以了。如果这俩人管不住自己的手，那他就教教他们。 奈布站起来，拉低了兜帽的帽檐，“好啊，那就多谢了” 26. 出了城，这俩人带着奈布越走越偏，奈布也顺其自然的假装不知。果然，一拐进荒郊野岭这俩人立即原形毕露。奈布当然不可能被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放倒，三两下解决了危害，他在二人面前蹲下来。 “别装死”奈布推推躺在地上的一个，“我问你们几个问题” “您问您问”这回是真的老实多了 “看你们俩这样子……”奈布把二人虽然背的包一掀，倒出一堆防身或攻击武器，“你们是想去拳场吧” “还是您懂行”另一人奉承道，“我俩也是听说的” “哼”奈布冷笑，“就你们俩这瓜样子，保管你们有去无回” 这话别人说来兴许兄弟二人还不服气，但奈布刚把二人揍服了，当下垂头丧气“难道那里的人都像您一样厉害？” “比我尚且不足”奈布道 “那……” “打你们绰绰有余” “哦”二人道 “得了，我管不着你们是不是去找死”奈布站起来，踢了一脚旁边的布包，“我只向你们打听点事，关于你们要去的拳场你们知道多少？” 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您……也感兴趣” “回答我的问题”奈布不满的啧了一声 “是是”一人道，“我们其实也是第一次过去趟水，听闻是亚尔维纳最大的地下拳场，与其它最不一样的就是它的存在是被默许的。” “人家的靠山可是王宫里的”另一人努努嘴 “不过据说老板倒是个小白脸”说话者面露嫌弃 “你别瞎说，人家那是正经贵族出身的少爷。”同伴狠狠一拍他的脑袋，转而冲奈布笑脸相迎，“我听说好像……好像叫，弗雷迪。虽然男生女相，可据说手段可狠极了。” “弗雷……迪”奈布轻轻重复道，“他在全国都有势力吗，比方说边境之类的” “您这不是说笑吗？”一人震惊道，“且先不说弗雷迪身为贵族，自己有多讨厌那些个穷乡僻壤。就说他的势力要真的遍布全国，殿下岂能容他” 这倒是点醒了奈布，这样一个有号召力的怪才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就罢了，放到边境那样的危险的地方去，谁知道他能偷偷干出什么？那他……那他是怎么出现在梅洛的？ 心里的猜想一点一点被证实，奈布闭上了眼睛，没空在理会这两个活宝。 “滚吧”他说。 27. 再次回到梅洛镇，奈布不敢回到山上的小别墅，他怕杰克已经察觉，早有人在那蹲点。 街上的商贩们始终如一，贸易往来熙熙攘攘。奈布坐在江边，心里非常平静。其实在来的路上，他虽然一次次的再为杰恩做辩解，可潜意识早就在清明不过，关于杰克就是杰恩这件事。江面空无一物，哪里还能找到那条废旧的破船的影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罢了。 天光之下是奔涌的河流，白色的浪花翻滚着打在岸边。奈布突然想起和杰克两人站在天台上看江的时候，那人眼神温柔的模样。继而又忆起床铺之上对方凶狠的动作和刻薄无情的话语。那怎么能是一个人呢？ 那怎么不能是一个人呢？ 奈布把头埋进两腿中间，感觉眼眶干涩，心如死灰。 …… 走进一家沿江的典当行，奈布拿出了杰克送自己的那套礼服，站在门口问，“老板在吗？” 闻声从屋里出来的是个鹰钩鼻子的中年人，裸着半边肩膀，像每一个江边的渔民一样，粗声粗气的问，“哪个？你要当东西？” “对”奈布点头，“您帮忙看看，这套衣服可以换多少钱” 中年人一边接过盒子，一边嘟囔道，“嘶……这包的还挺仔细”说着瞅了瞅奈布，“这看着也不像是个富贵人家啊” 奈布扁扁嘴，拉了拉帽檐，没搭理中年人的问话。中年人自讨没趣，打开了包装精美的礼盒，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抖了抖，哎呀一声爱不释手的抹起衣服的面料，“一看就是老贵的衣服了” 可不是嘛，奈布心说，买下你家铺子说不定都够了。 中年人纠结了一会，挠挠头还是开口道，“啧，这个，您别不爱听我说话啊，您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只是一来我们并不了解这些东西的市价，二来我们这个小破地方也用不到，收进来可能也卖不出去” 奈布没想到这个中年人生得一副憨厚相，竟然真的是个实在人，他倒也没真想着能拿多少钱，“只要能换两张过江的船票就行了” “这……”中年人摸了摸衣服的料子，看样子是真的挺喜欢。但是眼睛里又忍不住带上了点戒备，拿得出这么好的东西又要过江，该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收了这东西别给自己家里惹上麻烦 按理说男人不该对一副如此上心才对，奈布想了想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眼珠一转叹了口气道，“大哥，我随便猜一猜哈……您家是不是有个儿子，看着和我差不多高吧？” 中年人脸一红，干咳两声，“我这个，表现的太明显了吧” “没有的事”奈布连连摆手，“现在虽然用不上，难保以后孩子长大呢。要是个男孩，一生有件穿得出去的礼服，也是光彩的事。男人一生中总有几个重要时候，总得备着点东西，您说对吧” 男人本来就不坚定被他一说更加动摇了，奈布趁机加上一把火，“您看我这小小的个子，还能真惹上什么麻烦吗？只是我家在对岸，这边被人偷了钱袋子，戴的东西左右看看也就这件衣服拿得出手。” 奈布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骗人，看来在杰克身边待久了，花钱巧语的本事倒是不少长。但是只要能让他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怎样都无所谓了。不论从什么地方开始爬起来，首先让杰克找不到自己。奈布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中年人。 想起自己儿子也像奈布这般大，心一软，把礼盒盖上“成吧” “那太好了！”奈布笑 “你对这不熟悉吧，”中年人说，“干脆我去帮你把票买了吧，不是本地人出境也不好办。” “太谢谢您了”奈布鞠了一躬，“那我明天过来拿” 中年人点点头，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似乎难以相信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最后问了一遍“您确定……真的不要了？” 奈布怔了片刻，答非所问道，“你们这里沿江有没有一条废弃的船？” “哈？”这回轮到中年人呆住了，仔细回忆了片刻，“我想了想……还真没有过” “那就是确定了”奈布伸手拍了拍那礼盒，最后嘘出一口气“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