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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看,又讲两句,便结束通话。回到里面,赵宽宜已收起了笔,在撕下餐纸的一角。看到我,他并不匆忙,自然地把那纸片对折,放进衣袋。不等我问,他先开了口:“说完了?”我点头,笑一笑,可有一些不好意思。“没什么事吧?”他问。我略一怔,是意外他问,嘴里道:“没有。”他微微一笑,望一望窗外,说:“趁着雨小了,我们快回去吧。”我应了好,便要侍者来结账了。后来回到酒店,始终也没有想起要问他的什么事。无论在巴黎过得有多么美好,总也要回去。想到归期,我有时要感到恍惚。在巴黎所经历的这一些快乐,回去后,会不会要变作一场梦?可待了几日,总还是到了整理行李的时候。我们在早上出发到戴高乐机场,准备搭乘十一点多钟的班机。登机之前,在英国的母亲给我打了电话。在巴黎的期间,我们曾短短地通过一次话。母亲在那里似乎很习惯了。这一时,我和母亲也说不多;跟前一次一样,她并不曾提到父亲。在我通电话时,赵宽宜也一样在讲着。在登机前一刻,他才关了手机。走在空桥上,彷佛想起来什么,他问我:“对了,你看好房子搬出去了吗?”我怔了一下,道:“哦,在基湖路那边是看到不错的,不过屋龄有两三年了,屋主主张要卖,我不很想买下来,还在考虑,但是一直也没有看到满意的地方。”赵宽宜好似想了一想,道:“我觉得不要买吧,毕竟不是新房子。”我不禁笑,说:“你这么讲,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你那里也不算新房子。”想一想,补了句:“不过你那里,各方面真的不错。”赵宽宜便道:“那你就搬过来好了。”我一顿,一时是反应不能。他则好平常,并不以为说了什么惊人的话,已在空服员的引导下,先一步往舱位过去了。四十九昨晚气象新闻发布豪雨特报。是难得的准,雨在夜半就下了起来,哗啦啦的,不曾停过。早上车子一开出去,迎面都是雨水,景物一片模糊;雨刷才将水抹掉,又上来新的,简直来不及。车速一直都快不了,在常日早上的七点到八点钟,一向是高速道路最壅塞的时候,下雨又逢星期一,谁也没耐心,喇叭一声鸣过一声,在磅礡的雨里,彷佛合音。这样的雨天里,有一辆车子开,即使堵车也该庆幸。并不乏要搭乘公交车或捷运赶上班的人,即使撑伞,光一小段路,样子都要狼狈;男人还好,女人一早的精心打扮要毁在这一场雨里,一整天上班情绪都不好。遭殃的仍旧是周围男性。真好在秘书Elin早早晋升有车一族。早晨例会在八点十分开始,星期一会议总冗长,过程并不愉快,公司跟长乐合作的项目当在上周三提呈进度,因故延迟,到今天,负责的部门仍旧交不出东西。陈立人发了一顿脾气,气势可比外面的雨还要大。不过,他还是给负责部门的团队再宽延两天时间。这一部门现今负责人为钟文琪,女人一向是不容易,又年轻,升任近半年,因之前的人并不仔细,心力全花在整顿。长乐后来的项目,一直由他们部门负责,先前她亦有经手,陈立人便仍旧交给他们负责。对钟文琪,我并不那么熟悉,况且事关责任,谁都不好说话。一向会开口缓颊的老李亦不开口。会后气氛犹差,陈立人甩头离开。众人静了一下子才慢慢散了,我跟叶文礼一面说话,一面要出去,那钟文琪匆促收了东西,从旁快步越过。我瞥一眼,她是低着头,可看得出神情差。后面老李在说:“她逼自己太紧了。不放心交给下面的人,样样承包,那下面的人也当她想自己出头,谁有干劲去做。”我跟叶文礼都回过头。老李一面走来,看了我和叶文礼,续道:“还有应酬这种事,坦白讲,太认真的话,反而让客户有压力。”我未答腔。长乐谢老板那人,其实不难应对,他一向爱说笑,有时并不注意分寸。假如太在意,反而要不好应付。叶文礼这时道:“不如老李你去指点一下吧。”老李瞥他一眼,笑得暧昧:“人家一个年轻女孩子啊——我去算什么。”叶文礼也笑一笑,但不说什么。后面话题转开来了,走在过道上,老李讲起他的家务事。那太琐碎,我不很仔细听,由叶文礼去答腔。一起乘电梯下楼,老李先到楼层。电梯门又关上,叶文礼即往我看来。“老李真的老了啊,要在以前,他八成看不过去,早在会议上出来说话了。”我笑一笑,睇向他,开口:“他说钟文琪年轻,你讲他老,我们在这中间可要怎么办?”叶文礼亦笑,道:“不上不下,所以眼不见为净。”我笑了笑,不说话。叶文礼又道:“不过,谢老板向来都乐意帮助年轻人,尤其是女孩子,要是钟文琪想得通,并不难——是不是?”我看他一眼,“大概吧。”想想又说:“谢老板为人怎样,另当别论,长乐这一块,我并不好多讲什么。”叶文礼微一扬眉,笑问:“你还在意长乐的项目被她部门拿走的事吗?那也是在钟文琪之前的事了。”我笑了笑,睇他,“是啊,所以刚才在会议上,我其实一直想找机会落井下石。”叶文礼哈哈一笑,看着我说:“你可不会。”我笑了,耸一耸肩。电梯门又开了,叶文礼挥一挥手,走了出去。回到部门办公室,门推开,即见一面窗,外面的景色彷佛浸在水里,朦朦胧胧。台北十月总是这样的天气,可届中旬,天气还一样热。我坐到椅子,过一下子,秘书Elin端一杯咖啡进来。她跟我核对过事情,最后说:“楼下的钟总经理打过电话来。”我一怔,表示了解,在Elin出去后,想一想,拨了内线电话。那一方在通话,我挂掉,径自办公了,后头并不曾挂记。在晚一点时,话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