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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散干净,连带着整个人脸上都透出舒畅的暖意。崔灵襄看他一眼并未出声阻止。那茶水不过为取其香气令人心神宁静。崔灵襄取了白玉杯,倒了暖热清水慢慢啜饮。另有贴身小厮拨了猊炉,散出紫烟袅袅。可怜殿前侯出身太过贫寒怎见过这等场面。更令他讶异的是,这寒冬腊月,竟然见到了那四五月间才有的樱桃。那樱桃放在金制的杯盘中,崔灵襄食中二指捏住了,用羹匙将小小樱桃从中间剖开剔核,早有侍从端着奶酪进行拌合,再递到了殿前侯鱼之乐面前。这份殊荣简直让鱼之乐满脸通红心跳的像突厥族祭祀狩猎时被疯狂击打的羯鼓,哪里还顾得上吃樱桃。单是看着崔灵襄白皙修长手指捏着樱桃便已让他脸红心跳不能自已了。殿前侯心中无限感慨的想着:若我是那樱桃该多好……他捧着金杯吃得香甜,一颗心被甜蜜灌注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轻飘飘赛过雪花。恍惚中听得崔灵襄慢慢开口:“殿前侯一路南下,从长安西入京,路上可有什么奇闻异事。”鱼之乐心中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只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笑道:“一路所见都很新鲜。我长这么大,竟然第一次知道泉水是热的。可惜不能见四月花开,听人说那时候泡温泉乃是人间最大幸事。”崔灵襄眼神温和慢慢吹着杯上浮茶,他说道:“可是在岷州府听人说的么?”他这话一出鱼之乐心头立刻冰冷,恰如分开八片天灵骨,倒下一桶雪水来。鱼之乐手指捏紧金匙,如针芒在背不敢看崔灵襄锐利双眸,他瞬间想起被自己一刀斩杀的岷州刺史江淮远。他刺杀朝廷命官是犯重罪,他知道这案子迟早要发但不惧不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却万万想不到,竟然在此时此刻,由刑部尚书崔灵襄直接揭破!鱼之乐讷讷停住汤匙,不敢乱说话了。其实是他刚想张口辩解便被崔大人看了一眼。鱼之乐也奇怪,明明这人面容清淡淡雅如远山,却为何有那般冷烈那般夺魄令人不敢妄言的眼神,令人一眼之下,所有分辨之词登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口了。可惜他有满腔的撒泼耍赖,插科打诨,指鹿为马的本事,在这种尖锐直刺心底的眼神中都无处施展。无计可施的殿前侯只好定了心神,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老神入定,一味反反复复研究眼前的金匙。崔灵襄却不逼问,他手中没有人证只有岷州别驾程门寿的血衣证供。这事体便是真的,捅出来也是一桩通天大案。鱼之乐若不是殿前侯当然可以随便处置,但他运气太好,背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偏偏有着世间最显赫的权势。崔灵襄隐忍通达,手段刚硬,从不做无谓之争,更不会有失分寸。他沉默不语慢慢喝茶,又闲谈了几句皇帝寝宫的门神之事,鱼之乐也不敢造次捡那不要紧的一一回答。他眼神猥琐惯会装疯卖傻,但崔灵襄不是李元雍,不是那锦衣玉食的皇子嫡孙,连杀鸡都没见过的柔弱书生。他知道鱼之乐上过战场杀过人。若岷州别驾所言属实,则此人一见面就敢杀害朝廷命官,双手沾染血腥绝不像面上表现的那般疯疯癫癫。崔灵襄计谋缜密存了心思自会慢慢挖掘。他秉持国家律法,这公平正义四个字,就在他的手上他的心里——刑罚焉沮,大唐律例几千条的条文明细,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便是王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更逞论小小的殿前侯。第十九章伴读殷商手捧着沉重紫檀木盘,上覆着黑色布帛,掩盖了斑斑血衣字字铁证。鱼之乐斩杀江淮远为岷州众官员亲眼所见。然而司马、别驾诸人畏惧新科殿前侯炙手可热,人人退避三舍偃旗息鼓。他凝神戒备等着崔大人一个眼神,一声令下,便令身周虎视眈眈诸司隶校尉当场将鱼之乐擒拿。刑部有七十九种酷烈刑罚,便是神仙过了刑堂也要开口求饶。鱼之乐帐下三千士兵未必个个都是好汉。神策军中那个名叫鞠成安的侍卫更是以下犯上动手杀害朝廷官员,其心可诛。公仇私怨,都在今日皆可一报。偏偏崔大人只是沉默捧着茶杯,眼睛注视辽阔山峦正襟危坐,间或说上几句,也都是不打紧的寒暄之语,真是令人煎熬不已……他眼神热切直直盯视殿前侯,便是看待情人也没有这般专注。他盯着殿前侯直待他坐立不安言辞尴尬,终于起身告辞。殷商暗吸一口气心中一喜上前一步。崔灵襄并不挽留,淡淡说道:“送殿前侯。本官政务在身,还要在此再坐片刻。”殷商立刻屏住呼吸直了眼,他讷讷看着崔大人神态惶急,身形一闪拦住了转身欲离去的殿前侯。崔灵襄平静扫了他一眼。这一眼平静中夹杂万千雷霆之势,令殷商不得不后退了一步,压下了当场斥责的心头怒火,率领刑部诸侍卫恭送殿前侯离开了。崔灵襄枯坐到茶冷香尽,方起身步出亭外,拢紧了身上厚重大氅,缓缓漫步荒野,任凭积雪落于肩头。殷商心中焦急不安,他按捺不住走到崔灵襄身后,说道:“大人!这却是为何——”崔灵襄恍若自失并不答言,良久之后,才轻轻一笑。他是刑官重臣,平日秉持风范少颜色,触目处皆冰凉,最是泰山崩于前而神情不变。这一笑,倒仿若冰凌绽开清淡从容,不逊于温王李元雍雍容高贵风度了。殷商一头雾水弄不清楚崔大人这是为何而笑,笑的是何人何事。莫非他忌惮温王不敢动手?还是觉得证据不足难以服众,这才自嘲一笑?鱼之乐拧眉神色匆匆走回昭国坊。永光公主府邸之外车马云集宾客络绎,是这位备受皇宠的掌上明珠最爱召集的游雪流觞宴。鱼之乐倚着门前石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