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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年便摆了摆手,自己走出去。他沿着森林里的小路走,竟然迷了路。岑年是下午五点到的,在森林里转悠了半个小时,天快黑了,夕阳拖曳在他脚边。拐过一个弯,岑年突然愣住了。他听到了收音机咿呀的声音,在缓慢唱着一首钢琴曲。这本该是一件略显诡异的事情,但他却并没有觉得害怕。岑年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建筑物出现在视线里,那曲子的旋律更清晰了——是Starflows。岑年一怔,加快了脚步。那建筑物,是荒废了的剧院。以前也许是繁华过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已经荒废了。马齿苋从座位的间隙里生长出来,青苔爬满了昔日的舞台,一架老钢琴孤零零地摆在舞台角落。高高的五彩窗顶裂了个大口子,颜色浓郁到炽烈的夕阳从那里洒落而下,如同舞台中的追光灯,照亮了舞台中央一小片区域。傅燃正坐在那片夕阳里。他闭着眼睛,面上还带着些很淡的笑意,席地而坐,也不在意地上脏。他身边摆着一个收音机,咿呀的钢琴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么一个月,傅燃瘦了许多,从袖口露出来的手腕,消瘦到腕骨突出,无端显得病态。一种有些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岑年的脚步停下了。傅燃仍闭着眼睛,安静地听着钢琴曲。在那安静空灵的钢琴曲里,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很美好的事物,笑容里透露出些希冀。那希冀像是从衰败的冻土中、悄悄探出的一朵桔梗花。岑年呼吸一滞。他突然意识到,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是死气。之前好友的祖父去世前,他曾陪同友人去探望过,很慈祥的一个老爷子,见他们时还笑呵呵的,明明精神不差,却浑身上下透着点什么,像是一条好端端的路、就要走到尾声了。结果,第二天,那位老爷子去世。“……”岑年心里紧了紧,走前一步,不小心踩到了枯枝。这一声响,终于惊动了傅燃。傅燃睁开眼睛,刚刚那股子莫名的死气却消失了。他定定地看了岑年半晌,温和地笑了:“抱歉,什么时候来的?”岑年摇了摇头:“刚来没多久,想散步,不小心迷路了。”傅燃点头。他仍坐在那漏下的光芒里。夕阳不知何时一点点敛去了,在那片熹微的光亮里,傅燃对岑年招了招手。岑年走了过去。“前辈。”不知为什么,岑年总想说点什么。刚刚那股慌乱还卡在喉咙口,潮湿而沉重地堵着嗓子,让他心口闷的发慌。“你在,”岑年想了想,问,“你在等什么吗?”他已走到了舞台边。傅燃随意坐着,岑年站着,比傅燃高些。傅燃没看他,而是看着那高高的窗顶、看着那裂开的缝隙,很淡地笑了笑:“我在等……”“等星星落下来。”傍晚的风带着草木的气息吹过。最后一丝夕阳敛去,傅燃在那最后的光线里,温柔而认真地望向岑年。岑年一怔。……等星星落下来?这原本是有些幼稚的话,他看着傅燃的神情,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甚至有点想伸手,捂住傅燃的眼睛,叫他别那么看着自己。傅燃注视着岑年,沉默片刻,移开了视线。他低声问:“抱歉,吓到你了?”“没有。”岑年摇头。“走吧。”傅燃站了起来。令岑年吃惊的是,傅燃站起来时,竟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抱歉,”傅燃扶着额头,说,“坐久了,最近有些低血糖。”岑年张了张嘴,那股闷闷的感觉又涌上了喉咙口。“前辈,”他不知为什么,竟有些生气,说,“回去吧,别再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了,万一——”他转身走了两步,傅燃却没跟上来。“前辈?”岑年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傅燃在他背后,定定地注视着他。那眼神里竟然有几分舍不得。……舍不得?他既没有要出远门,也没有要就此与傅燃绝交,为什么傅燃会是这种眼神?岑年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皱了皱眉,想再看清楚些,傅燃却已经敛下了视线。他低声问:“岑年,你以后结婚宴会上,会跳华尔兹吗?”这句话问的有些没头没尾。岑年有点奇怪,想了想,回答:“应该会吧。”在教堂里交换了誓言,晚上举行婚宴与舞会,香槟、弦乐、华尔兹……不过,他目前为止,并没有结婚的打算。岑年想要解释,傅燃却已经对他伸出了手。傅燃温柔地望着他,问:“能陪我跳一支舞吗?”“现在?”岑年一愣。“现在。”傅燃笑着点头。岑年看着傅燃,那句拒绝的话,不知怎么地,说不出口了。收音机仍然在慢慢地放着钢琴曲。岑年往前走了两步,牵起傅燃的手。夕阳收敛,星光从窗户的裂缝里洒下,坠在他们身侧。他们在空荡的、荒废的旧剧场舞台上,就着收音机里的钢琴曲,跳了一支无人知晓的华尔兹。第40章取证岑年的舞跳得很一般。他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想要去仔细听一听于琳与那位嘉辉娱乐高层的对话,却发现那两人离得有些远。而且,由于技术不精且疏于锻炼,岑年不得不注意着脚下,努力不踩着傅燃,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过半分钟,他额头就有些冒汗了。傅燃耐心地带着他。他们在于琳与于琳舞伴身边经过了数次,岑年却只听见一些零星的句子——对方有意压着声音,根本猜不出意思。在一个音乐的变奏点,傅燃手上轻轻用力,岑年没防备,被他转着圈带进了怀里。岑年不得不顺势后仰,而傅燃倾身而下。岑年一瞬间有些恍惚。傅燃低头,认真地注视着他,与上辈子荒废的剧院舞台上、某些零星的画面重合了。但现在的傅燃明显要更加年轻,更加生机勃勃,更加——岑年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就听见傅燃就着这个姿势,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大概听懂了。”岑年:“……!”这一曲结束,于琳与大家道了个别,说身体不适,提着裙摆匆匆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