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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你就变了。”谢流坐在李流光的床边发呆，无端冒出一句话来。 “那天？”又一次治疗结束，李流光还有些恍惚，她脑海里昏昏沉沉，只勉强应答着。 “你杀死过晓的那一天，说来惭愧，我调取了监控来看。” “你知道吗，下决定的时候，你看起来好像灵魂都写满了悲伤。” “你跟别人不太一样，你好像天生就擅长表达情绪，我不觉得这完全是性格偏激或者演技好的体现。” “我猜啊，你或许真的曾是个情感充沛的热忱小孩……怎么到今天就好像疯了一样？” “你是个小孩……”李流光悠悠叹道。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天真可爱，无忧无虑，她讲每一句话时，眼里都像闪着碎裂的星光。她看起来自由、无拘无束、没有忧愁，好像她可以为所欲为，好像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真正的想法。 这种奇怪的幸福感李流光或许永远都不能理解。她甚至做不到想象自由，想象自信……毕竟她只是个被塞在模具里长大的果子，不懂阳光，不懂自在生长。 所以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跟老人家一样爱说教？ 谢流没有理她，只继续自顾自地说话。她有一双浅棕色的杏眼，眼神灵动，看起来温柔又聪明，她脸颊边带着微微的红晕，在洁白肤色的衬托下，让人特别想捏一把。 “你总是没什么情绪，就像是永远充沛的感性被深深地压抑，只允许在特定的时候释放。所以，一旦你的感性得到体现，就强烈的可怕……我也害怕。” “怕就怕在我都看不出究竟哪里是你真正的雷区。” “不幸的家庭创造出的过度自我保护……这一点上，你大概也知道你没救了吧。” “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遮掩想法的本能，谁跟你在一起都很累，谁靠近你到最近的地方，也还是不会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颜色。” “你就是要掩饰才能获得一点无意义的安心的。” “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觉得你可怜。李流光啊……” 看到李流光愤怒值飙升，谢流停顿了一下。 “你充满了不确定性，你表现出的情绪，行为，和你内心的情绪，你真正想做的事……太割裂了。割裂到即使是我，也不能预判你。” “你是一个变数，你有巨大的风险。” “想要计划顺利执行，就要清理掉那些不稳定的变数。” 短暂停顿后，她话锋一转。 “李流光，你想要自由吗？” “其实你该做的已经都做完了。我和白雪，都不需要你继续做些什么，虽然你不记得我们给你的承诺了，但我们还是该像承诺你的那样，给你自由。” “白雪想为你恢复记忆，她觉得这对你是必须的。” “但我不觉得。有些事情，忘了也好。” “我给你洗掉那段记忆，然后我可以给你自由，在白雪继续追上来在你身上实现她的愿望之前，我先带你走。” “你的自由，少一天是一天啊。” “你不想看看天际线究竟长什么样子么？” “忘记过去吧。活在当下，抓住你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东西。” 李流光许久没有说话。 最初她想打破常规，出人头地，她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可她最终为辐射病倒在了病床上。 她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竟然弑母弑父。 她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的身躯残破至此。 她不知道她究竟有了怎样新的理想，让她送走了自己的老师。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做了怎样的研究，想要实现怎样的理想？ “抱歉。”李流光总是坚定而偏执。“我想要恢复记忆。” “好。”谢流温柔一笑，“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不意外。” “谢流。” 病房门骤然间破开，命令式的语气，来自外面的女人，白雪。 房间里的一切器械都在瞬间停止了。 所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瞬间就要动手的机械臂，和就要注入她体内的针管。 双保险，更放心。 白雪走了进来，她总是话很少。 “跟我走。” 她才进来就带着谢流又走了。 谢流只是熟练地跟在她身后，她们步调一致，只是谢流的腿短些，所以想跟上去，总是微微有些吃力的。 此刻，好像没有人在乎寂静的病房，被毁灭的房门，面色不变其实差点吓死的李流光。 李流光赶紧远离了那些机械设备，好在人工智能还是关心她的，为她全部换新了。 奇怪，谢流为什么不想让她恢复记忆呢？ 本来，白雪其实在地下已经拥有了能读取记忆的技术，但和过晓不同，李流光受到了一些严重的伤害和刺激，导致混乱的记忆没有办法提取，所以只能尝试辅助治疗，帮助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说白了，科技还不够发达。 她一直以为白雪让她恢复记忆是为了其中的一些有价值的内容，但如果真的像谢流说的那样，白雪只是想做她认为对李流光更好的事，而李流光对白雪，其实早就没有价值了。 只能说，白雪对她只是单纯的怜爱了。 白雪是会保护她的人。 白雪和谢流在实行什么计划，她参与了，应该是已经深入到一定程度，掌握机密的程度。 只是如今，她失忆了。 谢流似乎不想让她死，只是想让她彻底放下以前的记忆，和计划划清界限。李流光是个太有个性的变数，因为不明原因，谢流认为李流光继续参与或者恢复记忆都会对计划的顺利实施带来风险。 李流光不要做傻子，她一定要知道，她如今是怎样的身份，有怎样的抱负，在做怎样的事。 在现在有资格选择未来的，只有现在的李流光，经历了所有过去的李流光，完整的李流光。 她不要做不完整的残疾人，她的身体已经残缺，她不想灵魂也残缺了。 谢流刚才的架势实在吓人，说不准根本不想把人放倒一刻，只想把人放倒一生。 可即使真的是生命威胁摆在脸前，李流光也无法选择另一条路。 她想找回自己，再谈未来。 这就是李流光的本色。 她要更努力的配合治疗了，虽然感觉努力的程度不会影响治疗的效率，但她总要表个态的。 例如谢谢白雪姐救命之恩……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