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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束俊才问。周向文沉默半晌,还是决定暂时按下真相不说。强纳良女为妾,最多只能让包枢光丢了典史一职,包家在阳湖县横行多年,根基甚深,今日丢个官职,明日还可以再买回来,难以动摇他的根本。周向文想要的,是叫包枢光陪上一条命。张茹娘好端端一个人进了包府,却是无端横死的下场,周向文最最咽不下的是这口气。但凡张茹娘能平平安安地在包府呆下去,周向文为了不让她担心,都会忍下所有委屈。偏偏,茹娘死了。只有包家正室夫人,才知道包府里头到底是怎样的污秽之处。只有搞清楚茹娘的死因,周向文才能真正为茹娘报仇。所以他明日要跟着送菜的车子去到白城庵,他要告诉包夫人,她最心爱的女儿即将被包枢光和二太太推进一个怎样的火坑。但这个打算,他暂时不想透露给束俊才,哪怕他是可以给自己申冤的县太爷。想了想,周向文道:“请再给晚生一天时间。晚生不仅要找一个人,还在等一位朋友。她替晚生进省城申诉,若顺利,后天或可双管齐下。”“朋友,双管齐下?”束俊才暗暗吃了一惊,感觉到越来越接近自己先前的猜测。这个周向文,这回真的很有策略,他身后有高人、步步为营、环环相扣,为包枢光设了好大一个套。35、鸣冤鼓是夜,无人知道阳湖县衙的内衙书房,有人在酝酿着一场大动作。周向文深夜出入县衙,亦是神不知鬼不觉。阳湖县的百姓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在这日出日落之间,有人的命运已悄然改变。第二日深夜,月色清亮,照着锦陵城外的官道,两辆马车从驿馆出发,月夜疾驰出城。省通政司的紧急状令已于当日午后签发,卓北带着紧急状令在头一辆马车内,后边一辆马车内则载着何元菱。省通政司督差的数名衙差则骑马引路。送何元菱前来的满伯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满伯怎么都不肯收钱,何元菱感激他的仗义,特意帮他找了个顺路载人回阳湖县的生意,要天亮了才出发,总算没有白跑一趟。此刻,何元菱一个人在马车里,先帝们又开始忙乎了。靖高祖:“祝群主马到成功!”靖圣祖:“@靖高祖父皇英明,此计绝妙。”靖世宗:“也是群主执行力一流。”靖仁宗:“突然对群主真容产生好奇。”靖显宗:“朕早就无数次梦见小菱菱了。”靖神宗:“替群主一大呕。”靖宁宗:“群主保重,我等一直在线,真诚守护群主。”这话,何元菱的确心中一热。自从出了包枢光这件破事,这些先帝们不管是出自私心也好,还是想挽救大靖朝,又或是真心为何元菱解困,都实实在在地随时守候,只要何元菱一上线,就争先恐后地为她出主意想办法。要没有先帝们提供的那些路言驿案例,何元菱现在只怕被打五十大板,然后扔回阳湖县了。*阳湖县。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上了县衙正堂的大殿屋顶。“咚咚咚”,急促的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早起的路人顿时精神抖擞,纷纷打听这是谁击响了鸣冤鼓。“有大事,有大事!周向文在县衙门口敲鼓,又要告状啦!”“他不怕被打死?前头已经告输了,再告要挨板子的。”“不知道啊,他在击鼓呢,击得可响了。”“难道这回告的跟先前不一样?”“可还是告的包典史啊。”“走,赶紧瞧瞧去,看他能告出什么花来。”而在县衙的内衙,卓北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束俊才坐在他下首,旁边站着师爷颜荣。他们早就相互打量过,内心也惊讶于对方的年轻。但束俊才更惊讶的,还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何元菱垂手立在内衙中央,神情泰然,白晰的肌肤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模样,一双小鹿般圆圆的杏仁眼格外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迎上束俊才的目光。这就是周向文所说的“一位朋友”。束俊才万万没有想到,周向文这位“朋友”竟然是个年轻姑娘;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姑娘竟然还请来了省路言驿的大人。路言驿,这是一个荒弃到普通人根本已经不可能知晓的衙门,这位何姑娘竟然能去申诉。尤其还听说,这位姑娘不仅申诉,而且还能在两天之内,拿到了省通政司的紧急状令。束俊才也是听了卓北的解释,又将紧急状令认真看了两遍,才知道大靖朝竟然还有这样一纸文书。所以,眼前这位是普通的姑娘吗?显然不是。她非但不是普通的百姓,甚至比很多基层的官员更通晓大靖律法。清晨特有的宁静中,传来一阵急似一阵的击鼓声。颜荣终于开口了:“在下叫人去升堂?”束俊才望向卓北。虽然路言驿已经算不上是个重要部门,但毕竟是省里来的,而且还带着通政司的状令,卓北的身份便不同一般。卓北道:“先把原告接进县衙,带通政司差役一同去传被告。”束俊才向颜荣点点头,示意他按卓北的意思去办。包枢光此人素来跋扈,县衙的衙差也惧他三分,只怕是控制不住,省里的差役却不认他这个账,必不会留情面。片刻,颜荣安排妥当又进来,道:“周向文已在前衙安置,县丞刚刚想去,在下婉拒了。眼下由通政司的大人在那边守着。”通政司派过来的差役们,这回真是派了大用场,三位跟着去传包枢光,还有两位便留下来守周向文,让县衙里与包枢光亲厚的那些人没有了用武之地。卓北问:“束知县是打算在前衙大堂审案,还是在内衙?”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大靖朝不少知县,其实不在大堂审案。大堂审案往往有很多百姓围观,必须正襟危坐,相当一部分官员并不喜欢时时处于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他们会命衙差将双方带到内衙,进行不公开审理。尤其今日此案,涉及到本县典史,审理必须慎之又慎。加上……束俊才不由望了望何元菱。包枢光不是重点。这位何姑娘才是啊。束俊才道:“包枢光横行乡里,本该公开堂审,方能以儆效尤。但事涉何姑娘……审理时何姑娘是证人,必定会问及细节,何姑娘乃良家民女,被数百人围观,怕对姑娘名节有损。”这番细心,倒让何元菱没有想到。她倒不怕什么名节不名节,包枢光这种人,还真得在众人面前扒下他的皮,才算大快人心。何况斗法到现在,何元菱还没见过包枢光真人,一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百般觊觎、还以家人性命来胁迫,何元菱就恨不得亲自碾死他。何元菱笑道:“谢过知县大人的好意。草民不在意这些。知县大人说得对,此乃本县要案,公堂审理也更能彰显知县大人的威仪。”束俊才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