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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二十



    电话那头,周允庭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说多错多。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周允庭内心里是希望方应浓能多问一句,这样他一定会莽撞地坦陈自己,但话筒中的沉默拉回了周允庭的理智。

    距离和学业挤压了时间精力,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如他一般正在献殷勤,且周允庭还不知道方应浓的态度。沉默里的情绪,被方应浓掩饰住,这又不是面对面,他无法从神情转变中获取分毫。

    这层窗户纸明显后,周允庭又有了新的烦恼——揣测方应浓是否会疏远他吗?只要是拒绝,理由可以有一大把。

    怎么想,都是很需要时间来周旋的。

    年纪小一点,可真是个烦恼啊。

    耐心点。

    这是目前周允庭的打算。

    既然暂时无法破除那些阻碍,那就先多在方应浓眼前占点空,要是谈恋爱了也不要紧,毕竟,就算结婚了也会离。一切尽在人事。

    两人各有图谋,一个想套结婚,一个想谈恋爱。

    目的不同,却有共同点,都是图对方那个人,勉强也能算是不谋而合。

    自那个枕头后,周允庭没有表现什么出异常,但谁也忽视不了沟通中氛围的些许变化,不太明显,却很微妙。

    女生的第六感敏锐,经过一阵子的反思,方应浓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没有装不知道,只是不动声色地按捺住,偶尔的鼓励,都是让周允庭安心考试,文化课也不要落下。

    两人对双方都知道这层窗户纸的存在有了不言明的默契。

    这样的情况下,倒是谁都没有了继续试探的举动。

    天气逐渐变冷,穿两件衣服的秋季逐渐向冬季迈去。

    方应浓最近打回家的电话变得略微有些频繁,一天两三个,都是打给文女士,次数一多,唐成端隐约察觉出她的紧张,当着妻子的面不好说,他只让方应浓出去玩,不要老宅在寝室。

    “不要太影响我跟你妈的二人生活了啊。”唐成端假模假样地叮嘱,惹来文女士发笑,伸出脚来直踢他大腿。

    方应浓忍俊不禁,“行行行。”

    笑完确实有放松一点,方应浓看一眼日历,靠上椅背揉了揉脸,才起身抽出抽屉里的砂纸,先放粗的铺平在地上,拿起放在一旁的石头蹲在地上开始磨。

    石头上有先前刻的印,再用需要磨掉之前刻下的那一层。

    四根手指把在平滑的石头四面,控着力匀速顺时针磨八九圈,被磨出来的石粉在深褐色的砂纸上被滑成一圈细腻白色,粉末均匀地围在外圈。

    方应浓举起来,手指摩擦过磨面,柔软的指尖压过凹凸的刻印,确保四角没有歪斜,整个磨面都在一个水平线上,这才放下手,再用差不多的力道,继续匀速逆时针同样磨八九圈。

    如此循环,直到刻印磨没。粗砂磨得石头表面斑驳,接下来换成细砂纸,方应浓速度放慢,继续将磨面磨得细腻光滑。

    手指沾了石粉,干燥滑手,趁着脏了手,方应浓把桌上堆着的石头都重新磨了一遍才作罢。

    方应浓等的电话,在元旦的当天晚上打来。

    来电的归属地是老家,接通后,派出所的警察在话筒那头自报家门,然后跟她确认身份:“请问你是方应浓吗?家住……”

    “我是。”

    这时间点果然同记忆中无二,连开场白都是一模一样。

    “你父母叫方明勤和唐玉合是吧?家里还有个meimei,叫方悦臻。”

    “对。”

    打电话前,警察看过这家的信息,这是一家四口,家中老人全无,只剩个女儿在外地读大学,如今这意外横生,怕是以后就是姐妹相依为命了。警察心中怜悯,跟方应浓说明情况时都是轻言细语。

    时逢假期,方明勤夫妇携幼女出游,玩得有些晚,回程不小心出了车祸,小孩没什么大事,就是大人情况危急,正在抢救,医院那边通过当地派出所联系过来,希望能找到家属过去主事。

    “你meimei没事,被你妈护住了,暂时是护士照顾着,你放心,只是你爸妈情况不太明朗,你赶紧过去一趟吧。”

    警察提起幼妹有大人护得周全本是为了安这姑娘的心,却是没想到实际情况是这家子复杂,提了反而让方应浓心里发笑。

    方应浓应着,冲人家道谢,结束通话后立刻给唐成端打去电话,这深更半夜的,家里人早已入睡,电话接通好一会儿,才有人接,方应浓说:“过几天回去,等我到了那边医院在跟你说具体情况。”

    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唐成端明白,打着哈欠问她:“买票了吗?”

    “还没呢,我现在即将出发,待会在路上买。”

    父女通了气,方应浓上楼找班长请假,说临时有事,现在就得走。今天是班级聚会,大家趁着假期,租了郊区的一个轰趴别墅准备玩个一天一夜。

    “这么急?”

    “家里出了点事。”

    这么急着要走,大概家里的事不小,班长没有多问,只问她:“这么晚了打得到车吗?打得到也怪危险的,你等我会儿啊,我去找华哥一起送你。”

    方应浓去拿好自己的东西在一楼等着的同时买票,假期票务紧张,高铁完全是没票,看来看去,只有深夜的航班还有票,凌晨一点二十一趟,三点一趟。

    这时候已经是快十二点,算了算赶过去的时间,凌晨一点二十的航班时间太紧,怕是赶不及。两点没有航班,方应浓便买了凌晨三点半的那趟航班。

    没多久,班长就找来家在本地今天又在场的同学,方应浓得了便利,这位同学为了方便回去,特地开了家里的车来。不多说什么废话,三人径直上了车,同学问她:“哪个车站?”

    “去机场。”

    路上班长问:“请多久的假?我只有批三天的权限,再多的,你得给班主任打个电话说明一下。”

    这大半夜的,因为担心同学人身安全而深夜送行,不是班长该做的事,更不是同学这层身份分内之事,从前她不知所措之时,也是得亏了这二位相送,前后两次的帮扶,方应浓记在心里:“今天我家里事出突然,劳累你们了,两位哥,等我回来请你们吃饭,吃饭事小,但同窗情谊最大。”

    她说得轻松,神情姿态都不像是出了坏事的样子,两个同学便都没有多想,笑着答应下来,还笑嘻嘻地要点菜。

    深夜道路通畅,路面上没有什么车,比平常快上许多,不过四十分钟,就到了机场。时间还早,方应浓去换登机牌过安检,在登机口坐着等了一个多小时。

    凌晨两点,方应浓的脑子还在转,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