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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附近盘旋的建筑工人就多了起来,而林慕星所在的这一片地儿,正是待拆迁的建筑群，原来的住户基本搬得差不多,于是不少单位都被间隔出来做出租用。毕竟这里生活便利价格便宜,虽然地方小了点条件差了点,但不妨碍它成为附近几大楼盘的建筑工人们租房的首选之地。桑许察觉她的不自在，把她拉到靠墙的一侧，用身体替她隔开了来往的人流,带着她拐了两个弯，最后在一个烧烤摊前停下。这个烧烤摊有一个小店面，店面外再搭个大棚，铺设几张桌子，再加些塑料椅子，就成了城中村地带最常见的吃食小摊。店主叫李叔，人很热情，看到桑许就打招呼，看见他身后跟着个小姑娘，还逗趣了一番。两人坐下，桑许很熟练地点了几个小食和烧烤，两瓶烧酒再加两听可乐。林慕星看着李叔远去的背影，问：“你认识啊？”“算吧。”桑许说得模棱两可。他抽了纸巾帮林慕星擦桌前的小块污渍，这里做的都是便宜生意，客人又多，擦桌子什么的就没有太讲究，留下水渍什么的是常见的事。林慕星看着他的动作，支吾着道：“其实，我有钱的，你也不用为了替我省钱来这里吃。”“你不喜欢？”“也不是啦……”就是之前没来过，而且觉得桑许这身份，应该也不会常来这种地方才是。“那就好好吃。”等了一会他又说，“虽然环境看着不讲究，但是这里东西还是好吃的。”“嗯。”林慕星唯有点头。等待的间隙，林慕星见缝插针地把之前就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你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没去上学吗？”“嗯。”今天周晴这么一闹，桑许也没必要隐瞒。“那你最近住在哪里，听周晴说的，你好像也没回家。”“别担心，我妈有给我留下房子。”你的mama吗？林慕星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听过关于桑许mama的事，她抬眸看了看桑许，心想要是自己问这个问题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八卦，以及会不会戳中他的伤心事了呢。然而她没想到，她没问，桑许却自己说开了。“小时候，我经常会求我妈带我来这里吃烧烤，但她偶尔才会答应我的请求，因为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卫生。那时候不想吃她做的菜，就想着往外跑，现在想吃也吃不到了。”他话里听不出情绪，淡淡的，就像只是跟老友相聚，恰巧地回忆起往事。边说还边掰开筷子，从桌上原本就有的海带小菜中夹了一口，塞进嘴里。“这店，开了这么久了啊。”林慕星仰头环视了下店面，下意识感叹道，然后又觉得自己这回复太不对味儿，抓的重点明显不对，强行又把话题拉回来，“我也想念我mama做的菜了。”桑许看着她，突然笑了笑，眼里意味不明。刚好李叔媳妇端着菜过来了。一份粉丝花甲，一份炒时蔬，还有烤rou串和烤茄子啥的杂七杂八一大盘。桑许给自己斟了杯烧酒。“这里的烧酒是店主自己弄的，特别好喝，你不能喝，可惜了。”哪有人知道别人不能喝还故意这么说的？林慕星想。但她嘴里还是顺着他刚刚的话，问：“你小时候就喝吗？”“不，小时候我妈不让喝，长大后我自己来，喝也没人管了。”“阿姨肯定是个很温柔的人。”“为什么？”“因为你说到她的时候，表情特别温柔。”桑许很快喝完杯里的酒，又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小杯。要不是他外貌太过出众，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林慕星寻思着他这动作举止跟隔壁桌侃大山喝小酒的几个民工也没太大区别。神奇的是她也不觉得嫌弃不觉得不好，反而想，要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怀念母亲宣泄情感，也不错。人呢，最难过的就是痛苦无处发泄，只能在心里自己跟自己作斗争，闷着闷着就容易闷出病来。“我妈是挺温柔的，也就是太温柔了，才容易被男人骗。”“被男人骗？”林慕星下意识就问了出口。“我妈长得好看。”林慕星点头：“看得出。”桑许的样貌就比桑薇好看不少，都是同一个爹出来的，林慕星寻思着这基因大概就出在母亲身上吧，桑许的mama肯定是个大美人。“桑云是我妈的初恋。”林慕星：“青梅竹马啊？”“你可以这么想，但周晴说的也没错，我算是个私生子，因为他两没结婚。”林慕星：“……”察觉自己窥探到什么秘闻的她，觉得还是先不要说话，静静倾听比较好。桑许就像她心里的蛔虫，突然转过来问她：“是不是很想问为什么？”“额……”林慕星很诚实地点了头。“我妈跟桑云是大学同学，很老土的剧情，因为桑云早就有了未婚妻，他是在隐瞒这个事实的前提下跟她交往的，我妈知道后就跟他分手了，只是很不幸的，怀上了我。说起来，是我拖累了她一辈子。”“叔叔也不找吗？”“他交往的前提本来就是欺骗，这样的男人，在利益蛋糕受到威胁后，你觉得他还有可能继续去找回那把利刃，继续伤害自己吗？而且我妈最后要不是得病了，压根就没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面对这个问题，林慕星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做答。“阿姨得病是什么时候？”“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吧。我妈没对我说过那些往事，我一开始以为，桑云不是不要我，只是不知道我的存在不得已，因为我回桑家后，他对我很好，完全当继承人一样来培养我。回桑家后，我对自己更加严格要求，生怕自己会让他们失望，会丢了我妈的脸。”是啊，他成绩样样拔尖，确实当得上是各家纨绔的榜样。林慕星：“那怎么现在……”父子两变得这么剑拔弩张？“因为我最近才发现。桑家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但是一直当不知道。在桑云因为意外确诊失去生育能力后，思想传统重男轻女的他才想起外面还有我这么个儿子，于是使了计让我回到桑家。”“可是你不是说是你妈生病才把你送回去的吗？”“是我这么以为。上周我才知道事实，是桑云和周晴在我妈得病的时候还一直给她施压，击溃她最后的心理防线，才把我送桑家。”他又往嗓子眼灌了一杯酒，手捏着酒杯，眼神痛恨。“我只要一想到，我回到桑家，我妈却自己在医院里迎接死亡，我就不能原谅自己，也更恨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