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大约早上六点多左右，唐璟御回来了，而我就从回来的那一刻起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即便眼皮厚重但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脑袋里都是刚才的画面。

    这个画面坦白说我也见过不少次了，我以为我早就该习以为常，但是给我的衝击却是那么的大，明明我就不是那个最有立场在乎的人。

    他一进门走入客厅看见我似乎觉得很讶异，没有任何异常，仍旧像平常那样和我说话，好像刚刚的事全然都没有发生过，但想一想这倒也是……他又没有愧疚于我。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起床，平常不是都要睡到下午的吗？」他打了个哈欠，由于一整晚没睡的缘故我想他是累了，「饿了吗？我去做早餐给你吃，你今天想吃什么啊？吃蔬菜蛋饼好不好？」

    我沉默，倒是他的这一番话让我内心涌起熊熊火焰。

    明明就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老爱对我这么好，还用那种像是对女朋友说话的口气对我？搞什么。难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一点自知都没有吗？虽然我觉得人好是好的，但是太过度只会害死人啊。

    似乎见我没回应，他又喊了我一声，我还是没理会他，眼神从头到尾都没停留在他身上。慢慢的，他走到我面前，看见我的脸后轻轻地皱起眉头：「你眼睛怎么那么肿，你不会哭过了吧？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可能这么早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没有，我只是睡觉前忘记拔隐形眼镜，戴太久了而已。」毫无情绪，我的语气十分平淡。

    「是喔，好吧。昨天的晚餐你有没有拿去微波吃啊，你半夜一定饿到起床了吧？」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厨房，接着没几秒鐘他大声的叫了我的名字，语气十分微慍，「你根本就没有吃啊！你是要做仙吗？」

    我还是没有回他。

    趁着他到厨房做早餐的期间，我回到房间好好将整身打理了一番，直到换好衣服走下楼，唐璟御见我似乎要出门，满脸疑惑，手中还拿着锅铲，对着我道：「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上班。」

    「这么早就要上班？你不是都是晚上的班吗？」

    「我早上不能有其他工作吗？」我口气逐渐变得大声。

    「你干嘛啊……又情绪化？」他似乎觉得很无奈，「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把早餐吃完再去吧，早餐不吃对身体不好。」

    「不想吃。」

    「你昨天晚上没吃早餐又不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的语气充满了无数的担心，但对我来说只觉得多馀，这种关心对谢安瑀就够了，不需要连我也这么对待。

    「烦不烦啊你，我说我不想吃你管我这么多干嘛？」一气之下我朝着他大吼，我看见他愣住了，似乎面对我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觉得纳闷，但我也不管他会怎么想，直接揹着包包穿好鞋子就离开家门。

    其实我并没有要去上班，今天也没有班，只是觉得再继续待在家里看见他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尤其是他对我的态度……我没办法接受，这样只会让我更痛苦。

    漫无目的的骑车，由于时间尚早的关係街上的店面都还没开，骑着骑着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毫无意识之下我竟然就这么骑到映雪住的公寓了。

    看来伤心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果然就是朋友。

    拿出手机，萤幕显示早上七点整，映雪这女人一定还在睡觉，想到这里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

    当我正要发动机车离开这里时，映雪的声音出现在我耳里，转过身一看，映雪正从门内走出来，手中拿着钥匙，表情疑惑的看着我。

    「天要下红雨了吗？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这是我要问你的吧，怎么一大早的就待在我家门口？」她看了看我，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为了赶工所以我一整晚都没睡，但东西大致上都差不多好了，我只要在五点以前进公司把我的图稿给一诚就行了。这钥匙给你，我妈还在睡，你先去我家等我吧，我出门买一下早餐，吃火腿蛋吐司加起司再加一杯冰奶茶可以吗？」她将钥匙递给我。

    看着手中的钥匙我竟感动得想落泪，「嗯。」

    什么都不说，只要看我一眼她就明白……

    一进门我就直接来到映雪的房间，看着佈满在地上的设计书本、桌上的咖啡以及开着的笔电不禁觉得映雪怎么可以这么厉害，为了工作一整晚都没睡，看来在f.t上班也不是好混的。

    靠着书桌的墙面上贴着很多拍立得的照片，里面基本上都是我们三个人的合照，从高中时期到现在的都有，看着每一阶段的我们我突然觉得好有感触。

    时光匆匆，每一次的蜕变都使我们更加成长。

    很快的大约十五分鐘后映雪打了通电话给我，要我帮她把楼下大门打开。

    我走到客厅按了对讲机下方的按钮，接着将家里的铁门打开，没多久后映雪便提着一袋袋子满身是汗的出现在我眼前。

    「好热喔！」她拿着早餐走进房间，将放在床上的遥控器拿起，朝冷气机按了按，接着一阵凉风从冷气口窜出。

    「来，你的。」她将我的早餐放在我的面前，「那么你要先吃饱再说还是要先说再吃饱？」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我已经把奶茶插入吸管了。

    「我个人是觉得先吃饱比较好，等一下会比较有力气哭。」

    「你人真好，一整晚没睡竟然还愿意陪我……」垂下眼，我大口的咬了一口火腿蛋吐司。

    即便我晚餐没吃但我还是觉得不饿，难怪大家都说伤心的时候会没有胃口。

    「讲这什么话，我们都认识多久了。」她站起身来，从桌上拿了一大包卫生纸放在我旁边，「你觉得这些够吗？如果还需要的话我等一下再去柜子拿。」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子……」受不了映雪这种白痴又好笑的个性，我笑了。

    「认识我多久了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吃早餐的过程中我们聊着间话家常，聊最近上映的电影、偶像剧、艺人、时事……等等，等到我们都吃完后，映雪才开始切入正题，问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对了……」我苦笑，「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接着，我将那天在巷子里遇见谢安瑀的事情全部都跟她说了一遍，包含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能喜欢他。」

    「堂堂梁乐书竟然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还会来问在你们眼中对恋爱最白痴的我。」夏映雪哈哈大笑。

    「你竟然在这个时候损我？」我皱眉。

    「为什么你不能喜欢他？」她无视于我的问题。

    「你白痴吗？因为他有女朋友了啊！」比起难过我现在更生气，真不懂夏映雪这女人的脑袋到底装了什么。

    「所以呢？有女朋友就不能喜欢他了？这谁跟你说的？」她拖着腮帮子，一脸觉得这种事好像没什么，「俗话说男未婚女未嫁的时候都还可以争取，况且你已经有其中一项了你是在担心什么？该担心的是那个秘书吧。」

    我很没有形象的大骂了一声脏话，「你现在是要我当小三的意思？我才不要。」

    「反正你那时都跟秘书呛成这样了，人家早就把你当小三了还有差吗？」听完她这句话我差点快要脑中风，我突然觉得今天来找映雪是错的。

    「你是白痴吗？那是因为之前我根本就对唐璟御没那意思，所以我只是闹着她玩的啊！」我一脸受不了的对着她吼，映雪本人没什么反应还是很淡定，「况且我现在已经察觉到了所以就更不可能这样了……这是道德问题。」

    「我知道啊。」

    「知道什么啦？」

    「知道你说那两者的差异。」

    「那你还在那边问屁？」

    「喂喂喂兇什么啊，我牺牲我补眠时间来帮你开导你还这么兇！」

    「谁叫你一直在耍白痴，我是真的很困扰啊！」语毕，我无奈的叹口气，接着从床上随意拿下一个娃娃抱在身上。

    「喜欢他不代表你一定就是小三啊，因为你只是单方面在喜欢他而已，又没有在一起，只要你的行为举止不要太超过你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她顿了顿，「如果你不想喜欢他，那很简单啊就直接放下，努力的把他当成一般朋友就好了，但是你今天会来找我谈论这件事，我想在你心里是想继续喜欢他的。」

    「什么意思……」

    「正常人都很清楚如果不想喜欢一个人那么就是要放淡对那个人的感情，这种事也不用找别人商讨。」她笑了笑，「但是乐书，你今天来找我了，来问我怎么办，那么你的心里想要做的事就绝对不是放弃这么简单。」

    「我……」我哑口无言。

    「其实我觉得唐璟御很在乎你。」她喝了一口刚刚早餐店还没喝完的奶茶，「就从你述说的还有我看到的来讲，我是这么认为。如果他不在乎你，我想他并不会在他去日本的时候请顏一诚照顾你；如果他不在乎你，我想他也不会一听到你发生的事就急忙的跑来公司找我。」

    我看了映雪一眼，没多做回应。

    「虽然那天他来找我表面看似镇定，但从一诚口中得知根本相反，他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想一诚是最了解他的。」

    「他对每个女人都很好，顏一诚有这么说过，所以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我还记得那时去lawa的时候听到很多女员工称讚着他的贴心，「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爽！为什么都有女朋友了还要对其他女人这么好？」

    「对啊，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出现了另一个想对她好的女人吗？」

    「照你这么说来不就是全世界的女人他都想对她好吗？」

    「这就要你自己去观察了。」

    「什么啦！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讲的话我都听不懂？」

    「不知道囉。」她耸耸肩。

    「那我今天来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的解答啊！」

    「你需要什么解答？决定要走哪一个方向的人是你吧。」

    「我刚刚不是就有问你我该怎么办了吗？」

    「对啊。」她点头，「但你的怎么办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继续喜欢他，二是放弃，所以就是看你决定哪边。」

    「……」我沉默。

    虽然映雪这样讲也是没错但是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其实我觉得你处于优势，干嘛好像就是你只能往放弃那条路选啊？」她环抱着胸，不是很能理解，「你已经嫁给唐璟御了，你的身份证上配偶栏的名字可是他，而那位秘书再怎么样就只是个地下情人，即便你是小三根本就没有人会知道，所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啊？就算他们现在恩爱的要命，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一天可以相伴躺在棺材啊？」

    「我刚刚不是说过这是道德问题吗？就算我现在名正言顺，但是实质上我就是第三者啊。其他人知不知道我都觉得没差，我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有时候真爱是不管什么道德不道德的，那都是命中註定。」不知道是我没睡饱脑袋不清楚的关係还是映雪的逻辑很诡异，我觉得她今天说的话我都有点不太懂。

    似乎是看我一脸茫然，映雪开始解释：「就好比有一对夫妻，他们离婚了，原因是因为老公外遇，那么他们就是命中註定会如此！倘若今天他们不是註定这样，那么那个小三就不足构成威胁更可能那个小三根本就不会存在。懂我这个意思吗？」

    「喂喂喂……夏映雪，你说这种话是合理的吗？」

    「本来就是啊！」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我很想反驳她的论点但是我却又发现她讲的好像又不是没有道理。

    不论选择哪条路都会让我觉得痛苦。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

    看着映雪，我朝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在映雪家的这段期间我没有流半滴眼泪，我想是因为映雪本人的关係吧，她的论点很瞎讲话逻辑又很怪，虽然貌似有那么点道理，但也拜她所赐，我没有哭。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我喜欢唐璟御这件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或许是因为我自尊心太高，认为自己主动喜欢一个人很丢脸，而那个人又是自己没想到的人选，所以我才不愿意去相信。

    唐璟御应该算是我人生当中第一个主动喜欢上的人。

    前四任男友都是因为对方主动追求的关係才有了心动感，但是他却不一样。

    我自己有发现，好几次我都因为他而破例了，那些原本在心中订定好的原则，都因为他而拋开脑后。

    在我的生命中，我想他不会是我对的那个人，而是和以往的前男友们一样只是个过客。

    「你竟然没哭！」她一脸讶异，「我还以为你会哭到不能自己。」

    「你就那么希望我哭？」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面对这种事应该都会哭一下的。」

    「我想哭啊，但是因为你讲了太多白痴的话了，我根本哭不出来。」

    「那你还真是应该要好好感谢我。」她一脸骄傲。

    「喔，谢谢。」

    「敷衍。」她冷哼了一声，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我们高中一起说好的约定吗？」

    「我们的约定太多了，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我还记得高中的我们很爱乱做约定，比如说约定好第一个考上机车驾照的人要一个人从基隆骑到垦丁、学测分数最低的人要从学校中庭用爬的爬到三楼、说超过十次脏话就要到学校大门拿着扩音器大骂三字经……等等。

    所以我不知道映雪指的是哪一个。

    「那就是，不管怎么样……」她看了我一眼，轻轻的笑了，「我们三个人一定都要很幸福。」

    我愣了愣，脑袋的思绪回到了那年我们三个人一起做出这个约定的时候。

    夏映雪，我看你就是打从心里希望我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