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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傻地跌坐在地上,看着山腰处万雷齐轰,浓重的黑烟巨浪滔天般地涌来。山下村民都跑出来看稀奇,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乌云散去,本就不高的野山已经成了一座土丘。哪里还有太华观,哪里还有曾经的道玄真人。太白收拾好心绪回到程府,阿华还在尽职尽责地守在程风身旁。“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其他的事交给我。”太白冲他点点头,将目光放回到程风身上。阿华担忧地看了程风一眼,叹口气退了出去。“风儿,该起来见见为师了。”程风沾着水汽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睁开眼就对上了面前的人。“……”太白温柔地唤他:“风儿。”“……”“风儿渴了吗?起来喝点水吧。”太白单手把程风扶起来,另一只手把茶杯递过去。“滚!”茶杯被打翻在地,瓷片碎了一地。太白失措地看着他,居然说不出话。“你不是我师父,我师父已经走了。你滚…”说着,两行清泪顺着程风的脸颊一直滴,滴在浅色的衣领上,化作难以言说的悲伤。“风儿,是为师错了。”太白环住程风,让他紧紧地挨着自己的胸膛。‘噗通噗通’的心跳和怀里的人一起颤抖,太白活了近万年从未像过今日这般的无所适从。哭累了,恨够了,程风从怀里抬起头。十七岁的少年瘦到脱了形,一张脸上仿佛只承载一双眼睛,经过血的洗礼,依旧很清澈。“你真的是师父?”“嗯。”太白觉得嗓子有点哑,让他不想开口说话。“你没有在做梦?”“嗯。”“你为什么要走?”“我…”太白该如何说?说自己打不过一只魔,被他毁了rou身?“为师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太白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能说的,这就是全部了。时光一去就是一年半,对太白来说就是十几个时辰的事。他想象不到一个少年坐在月光下等他,面前是一盘冷掉的烤鸭。一等就等了十几日,找不到,没有任何音讯。接着母亲离奇去世,一大家子都找来要替他守护家产。又是几个月过去,看透人心险恶的少年麻木了,他想与其留下来煎熬,不如学一身本事去寻找他在乎的人。修道之人哪里都有,程风就一眼看中了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老道——他们都穿白衣服,或许跟他消失的师父有联系。少年跟着他学打坐,背经书,打扫庭院,吃糠咽菜。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忍了,直到老道让一个恶心的男人把他带走。他崩溃了,逃跑了,又被家人绑回去。怨恨化作锋利的刀刃,插/入温热的胸膛,一刀接着一刀,血液喷溅。少年想,就此疯了了吧,再不用体会尘世的苦恼了。最后,直到有人送上来,让他捅了一刀。那个人还骗他说——为师来迟了。程风把手放在太白胸前的那团血渍上,用力摁了摁:“疼吗?”太白吃过仙丹,身体基本上恢复了,只是伤口还没那么快愈合。他点点头说:“疼。”程风仍旧呆呆的:“你还会走吗?”“不走了,为师今生今世都陪着你。”还有下一世,下下世。“师父,下回你要走,记得先告诉风儿一声,我等你等得好累。”程风把头轻轻靠在太白肩头,呼吸喷在他的颈侧,一种描绘不出的感情随着粘稠的空气被太白吸入腹中。“为师答应风儿,今后再也不会不告而别了。”程风用力搂住太白的脖子,把头彻底埋进去:“好。”本以为师徒重逢该是激动人心的,谁知激动是有,但却不是两个人。太白躺在床上看着面如冰霜的程风,忍不住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扯他的袖子。“为师没受什么伤,上点药就好,不需要卧床这么麻烦。”程风一翻身就把手搭在太白腰上,整个人又拱进了他的怀里,传出的声音有些沉闷:“不许动,这刀是我扎的,我有数。”太白被他的霸道弄得哭笑不得,他们师徒五载,今日是头一次同床共枕,这孩子撒起娇来自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柔声哄道:“刚才不是你替我上的药吗?都结痂快好了,真的没怎么伤到。”感到腰上的力道骤然收紧,太白识相地闭了嘴。身前的人过了许久才说话:“我很后悔,刺那一刀时我认出你了,不过我气疯了,只把气发泄出去。”太白拍拍他脑袋:“别想了,都过去了。”程风从他怀里退出来,露出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你不生气吗?如果偏一点…你会…”“不会。”太白打断他,“为师不会死的。还有,为师不生风儿的气,你是善良的孩子,为师知道。”眼看程风又要落泪,太白忙又抱紧他。“乖,再睡会儿,为师抱着你睡。”程风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也许是累了太久,他真的睡着了。太白给他施了个安神咒,把他轻轻推开,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衫。他刚推开门,就看见阿华小跑过来。“道…道长,不好了,二老爷正带人往这里来了。”☆、恶有恶报“不着急,我正要会会他们。”太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素色的道袍勾勒出修竹般的身姿,通常他都是面带微笑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若不笑了,就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垂下眼来,仿佛觉得看他的一片衣角都是罪过。短短几个字就是阿华的定心丸,他老老实实站到一旁,做个看戏的旁人。程德昌带着二十几个家丁,风风火火地赶到太白所在的院子。此处景色甚好,他曾想把它给二儿子。后来听说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像仙人一般的道士,里面还放着他的东西。进去看一眼,几本破书,一只纸鸢,一把壶,一个葫芦。不知怎么的,程德昌莫名就怵了,把这个院子空下来,一直没敢动。今日他也是壮好了胆子,打算好好领教一下这个道士,彻底除了他的心魔。“就是你?”程德昌还在回廊处就停下,底下那双脚怎么也迈不动了。太白一只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走下台阶。“正是贫道。”太白来到他面前一丈处站定,“程德昌,三房姨娘所生,懒惰无耻,谋财害人,却可以安享荣华至百年。天道是瞎了眼吗?”程德昌睁大眼瞪着他,方才的理直气壮全没了,结巴道:“谁谁说的谋财害人了,你个妖…妖道不要血口喷人。”太白轻蔑地看他:“你这样的人,天不收,我来收。”说罢,并起两指指着程德昌。在场的人明明没看见太白嘴巴动,却仿佛都听见了压迫人心的吟唱。程德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