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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把它看作一个事件发展期,也就是说,在李信如犹豫的时候,周洁洁不劳而获六个月,觉得很愉快,很方便,也认为李信如软弱可欺,于是做出更多的索求。一般这种情况下,被勒索人是最容易做出杀死对方的决定。因为他们觉得,如果不这样做,终此一生,都会受控在他人手里。这是任何人也无法忍受的。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李信如和周洁洁的关系,就连周洁洁的朋友也只知道她突然富贵,而不知其原因。所以,如果不是李信如也跟着遇害了的话,我们也许永远也找不到他们的关联之处。周洁洁的案子也许又会变成一个无头案。因为从表面上看,我们找不到那个女大学生被杀害的原因。没有动机的杀人案最难破。李信如应该也考虑过这方方面面的原因才下的手。”──只是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信如临死前的表情那么震惊,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夺走了那个女人性命的西瓜刀,此时竟然会刺进自己的身体。在做那件事以前,他一定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包括最坏的打算。但他绝对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我觉得科长简直料事如神。真不愧是老姜头,老而弥辣啊!同事们也和我心意相通,一时纷纷谄词如潮。“那到底是什么事,让李信如不惜杀人呢?”女人的好奇心强,琉璃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行。“李信如是干律师工作的,从前我们也听他的同事说过,他是个很好胜的人,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也许是因为周洁洁在他们律师楼实习的那一段时间里面,无意中发现了李信如办案子时的什么不法手段?”我说。“有可能。”孙刚看着报告说:“据说一直到李信如被害前,他一连保持着二十八场不败的纪录。要做到这样子实在不容易。除了自己能干,很可能他还会采用一些见不得光的办法来打赢官司。”“见不得光的办法?”琉璃一下子来了精神:“难道他会贿赂法官?收买,或者恐吓证人?”“会也不出奇。”我觉得女人真是很八卦:“但那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这些都只是猜测,一切还得有待大家调查。”科长两手一挥,作了会议的结束信号。调查的事又着落到了我身上。但这些都只收尾工作了。找到原因,当然可以让报告写得更完整,但是找不到,也无伤大局。李信如的杀人动机,大约终会石沉大海了。他拼了命也想守住那个秘密。到底还是让他遂了心愿。我不知道这样,他那悲哀的,不安的灵魂,是否就可以得到安息。不幸生而为同性恋者,这不是他的错。李梅经审查后无罪释放。赵玉珍在被拘留期间,多次向我们打听,终于得到李梅平安回家,而且顺利继承了她应有的一切的消息。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喃喃的说:“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流眼泪,她的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幸福。我想就算要她现在死去,也必定死得瞑目。但她认罪态度良好,又无前科,作案出于糊涂的母爱,也许可搏得法官和陪审员的同情,应该不会重判。案件还在进行当中。李染曾经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她说她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公司里作经理助理,其实就是超级打杂。我让她小心性sao扰,象她这样青春可人的女孩子,最容易成为中年秃顶男人的猎食对象。说笑了几句,她谈到了她爸爸。赵玉珍被捕以后,老头子整个人垮了,本来就不年轻,一下子好象更老了十岁,人瘦了,皱纹也多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还常常一个人淌眼泪。“我觉得,感情真是很奇怪的东西。”她在电话里说:“他从前对我妈那么凶,动不动就动手打她。可是原来他心里面是爱着她的。我们从前都不知道,想也想不到。连我妈自己大概也不知道。他有他自己爱她的方式。那时候他拦着mama去自首,大约也是因为那种爱的关系。”“我从前那么瞧不起他,现在却很可怜他。我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聪明,那么了解世界。事实上,我不懂得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懂爸爸,也不懂mama,不懂得信如,也从来没有懂得过你。我甚至不象我自己以为的那么懂得爱情。”“爱情究竟是什么呢?是我爱信如更多一些,还是爸爸爱mama更深一些?可是为什么我们都失败了呢?是我表达的方式错了,还是爸爸表达的方式错了?还是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呢?我真的有象我以为的那样爱过信如吗?如果那不算是爱,那爱到底是什么呢?”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抽泣的声音。我握着话筒,无言以对。爱情究竟是什么呢?我曾经以为高潮时那十秒钟的快感就是爱情,可是在我失去程明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爱情就象一切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存在的时候你不会查觉,只有在你失去的时候,你才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它有多么重要。就象阳光,清水,或空气。在那很久很久以后,程明再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倒是打过一个给他,告诉他案件最后的结果。听了我的话,他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大概是在外面,话筒里只听见一片嘈杂。然后他说:“谢谢你。”声音很低,有点沙哑。挂上电话,我知道我失去他了。在那天晚上,他对我说失望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他了。后来回想起来,一个人一生之中,总会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让你回想起来心里就隐隐作痛。就象动过某种外科手术,表面上的创口愈合了,消失了,可是身体里面某处,却其实空荡荡的,你知道有什么东西,被永远的切除了,拿走了。我常常听人说,对的人,相遇在错误的时间。从前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却懂了。我有时会痴心妄想,如果我和程明相识在另外一种情况,另外一种场合。如果我们之间有着另一种开始,另一种选择,也许我要讲述的,就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了。或许这本该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它本来不应该是一个侦探故事。当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看着一对对恋人与我擦肩而过,当我独自一人躺在深夜的床上抽烟,辗转反侧,当我百无聊赖地走进阿文的酒吧,拥抱着丁丁瘦弱的肩头亲吻他的肌肤,我知道我自己是本来有机会得到爱情的。是我自己放开了它。后来我想,也许对于我来说,爱情就是在一个人一生之中,总会有这么一个人,或一件事,让你回想起来,可以微笑着说,“是的,我曾经爱过,而那个人,就是我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