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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岸边的人家都戒备起来,到湖水里游动的次数少了许多。饶是如此,仍是有幼孩落水,一个接一个,有不少平日都是熟悉水性的。虽没再出过人命,待救起时也是神情痴呆,过个把月才缓的过来,问怎么落的水,一概不知。村民都当是那溺毙的幼童在作祟,请了大师来作法,孩童落水案却依旧层出不穷。祁景澜坐在一张檀木靠椅上,神情肃穆,他轻轻皱着眉,朱砂印的颜色在暗处也显得暗沉起来。他道:“云道长,您在湖中可发现什么邪祟?”云止奂坐在付清欢身边的椅子上,虽也是张靠椅,他的腰背却挺直了,端正地坐着,神情一如往常冷淡:“没有。”付清欢在一旁低头认真听着,微微皱着眉。没有邪祟,难不成还是巧合?可哪有这么巧的事?落水的皆是年纪相仿的幼童,醒来后一概不记得落水的经过。按理说,那湖里定是有什么脏东西。可连云止奂这样的道行,竟也无从下手?一直在旁边剥瓜子的晏且歌开口了:“没有邪祟还有这样的怪事?”云止奂看他一眼,道:“佩剑没有动静。”这个修为的修士,佩剑都是一等一的灵器,不仅能感受到邪祟靠近,还能阻挡一些修为低的邪祟靠近。灵器骗不了人,湖里确没有邪祟。苏棹微微侧身,对祁景澜道:“宗主,可要安排弟子去察看?”祁景澜点头:“你安排吧,如有异变,告诉我。”顷刻,堂内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云止奂和付清欢坐在相邻的椅子上,各自低头沉思。云止奂垂着眸子,平日里冷淡的神情竟也覆了一层严肃忧虑。付清欢坐近些:“……道长?”“嗯。”付清欢道:“定能解决的,不必过于忧虑。”云止奂薄唇微张,似是长叹了口气,微微侧目,目光在他明显瘦削的脸上流转几下,突然问道:“你在此处,可有了进展?”付清欢一开始没明白,待反应过来,知道了他说的是寻出破解明翚宗短命劫的方法,他摇了摇头:“哪这么容易呢……”连善于占卜星象的明翚宗弟子,也没有结果。他摸着身侧的焚天,触手生凉,古朴的花纹磨得指尖发疼。“你……”付清欢抬起头,懵懵看着云止奂。云止奂抿嘴看着他,许久才道:“一切因果皆不在你,你不必如此。”他的语速很快,付清欢反应两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笑了笑:“我知。在这里大半个月,宗主待我真的很好。好得……我觉得只有这种方式来回报。”云止奂垂了垂眼,放在膝上的手握紧起来。两人沉默一会儿,付清欢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对云止奂笑道:“此次下山我肯定要跟着去,道长你在山脚下可发现了什么好吃的?”一双眼睛清明透亮,泛着盈盈水光,一颗虎牙从唇下冒出来,又灵又俏。一晃眼,仿佛又是先前那个打着算盘,无忧无虑的小郎中。云止奂连忙垂下眼眸,不言语了。付清欢也习惯了他这样,也不在意,双手插在胯上,慢慢踱步到门前,望着天边出神。他穿着月白色长衫,没有披上外袍,深色的腰封紧紧束着窄腰,衬得腿长臀细,腰背挺直,背影十分风华漂亮。云止奂眼里的光亮动了动,起身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道长,”付清欢的侧颜温和青涩,他道,“如果真的到那一天,我想找人说些话。可是,到那时候,大约也没有人与我亲近了。所以,你可以听我说吗?”云止奂侧头,定定看着他。“好。”他应下了。付清欢笑了:“谢谢。”渠阳山下有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因傍着水,除了渠阳城,这儿是渠阳地界最繁华的地方。镇名也和莲花湖有关,叫莲湖镇。现在天渐凉了,北方的风更是刮面的凉,付清欢披着一件带毛领的大氅,仍是冷得瑟瑟发抖。也不止现在,这些日子他都出奇的冷,比旁人要多加件衣服。在九州林可以烧炭取暖,倒也感觉不出什么,现在下了山,才真正觉得刺骨的冷。有弟子道:“先生,您这么怕冷啊。”付清欢笑笑:“是啊。”其实他才不怕冷,以往到了寒冬,他还敢赤膊到水里去捞鱼。为什么现在会冷,他心里也明白。几乎每日都要放血出来,又没时间调理,哪会不冷。云止奂走在他身侧看了他一眼,眼神暗沉下来。意味不明的目光将付清欢从头打量一番,恨不得瞧个透彻。付清欢全然没注意,只顾哈气取暖。经晏且歌提醒,他想到了焚天性热,稍运灵力,剑身也可取暖。他也顾不得好不好看了,就把剑抱在怀里。“先生,给。”身边伸出一只嫩白的手,递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里头似乎包着什么东西。付清欢不接,问道:“是什么?”苏萝络的脸被风吹得有点红,道:“是火山石,西北带来的,隔着布不烫手。”付清欢不要:“我用不着,你收着。”苏萝络摇头,凑近些,低声道:“我有,这是我哥给的,要我给你。”“你哥?”付清欢愣了愣。他与苏棹也只是点头之交,论情不深,西北火山石这样较珍贵的东西,他怎么会主动送出来?不对,苏棹为什么觉得他需要这东西?联想到苏棹一贯心思细腻,付清欢有些担忧。苏棹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想到这一层,付清欢突然觉得心底冒出一阵寒气。哪怕苏萝络已经强硬地把热烫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里,他也觉得冷,比先前更冷。一行人嬉闹着到了莲湖镇已是夜里,客栈女掌柜尴尬地表示少一间房,又怕少了他们这群仪表不凡的客人,连声道天色晚了,别的客栈肯定也没有房了。言下之意,就是挤一挤。几个小姑娘有三人一间的大房,正好。还有两间稍小的,要分给三个大男人。付清欢看了云止奂一眼,犹豫一会儿,对晏且歌道:“我与你一间吧。”“嗯?”晏且歌本在逗弄柜台边的一只鹦鹉,闻言转过头来,神色难得没了往日精明,一脸懵懂。他指指自己:“我?你要和我睡?”什么和我睡这种话,这么歧义!偏偏那鹦鹉还学舌:“和我睡!和我睡!”付清欢藏在帽下的耳朵顿时红了,余光飞快瞥了云止奂一眼,忍不住解释:“房不够了,我跟你一间。”晏且歌哦了一声,好像还懵着:“好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