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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世子。可是我知道,我的眼中有时也会闪出那样的光芒,青涩又纯粹的欢喜。年少时奋力藏好的心事,不待剖白便化作决绝的言语。我不动声色将手笼在袖中,淡然一笑:“殿下说得极是。”正文第113章女帝师二(42)高曜笑道:“孤还有一事要请问jiejie。这一年里,孤没少听嬷嬷说,父皇喜欢jiejie,要封jiejie为妃。jiejie当真愿意嫁给父皇,做孤的庶母么?”这是我最不愿意在高曜面前提起的事情。然而高曜已经长大,他既然问了,我也不好不答。我叹道:“我不愿意,可又有什么法子?”高曜笑道:“其实jiejie若不想嫁,也是有法子的。”我笑道:“请殿下指教。”高曜道:“父皇的性子,是最怕别人说他不是仁君,因此凡事都爱藏三分,若过了便挽回三分。比如为昌平皇叔偷偷藏了金辇的事情,父皇一怒之下降了皇叔的爵位,可是舞阳君诅咒皇叔之事一发,父皇立刻借机复了皇叔的郡王爵位,更委以重任,以安皇祖母的心。前阵子为了升平姑母的婚事,理国公府的世子和少夫人双双自尽,我听萧太傅说,父皇抚慰甚厚,还说待谢姑娘出嫁时,要册封她一个爵位。这阵子父皇派心腹查问漱玉斋、长宁宫和守坤宫,自己却躲去了江南,一来是怕被我等搅扰,二来也是为彼此留有相见的余地。jiejie知道苏姑娘的父亲苏司纳么?”苏燕燕的父亲苏司纳,从前在官场上几起几落,终于在咸平十三年初夏皇后监国的时候,由侍御史被提拔为司纳。我想了想道:“殿下是说,苏司纳从前喜欢廷上面折,多次触怒龙颜,多次被贬被免,却又多次起用?”高曜道:“孤听太傅隐约提起,父皇其实不大喜欢苏司纳。可是苏司纳并无过错,父皇也不能为了一己好恶,便贬黜贤良,于是过不多时,待气消了,便又起用了。如今苏司纳升为言官之首,以刚直不阿名闻朝野,倒成全了君臣间的一段佳话。故此父皇虽不喜欢他做司纳,却也容忍至今。”我颔首道:“苏司纳前些日子因为没有按下几个言官和刺史为成氏求情的奏疏,被陛下申斥了,还罚俸半年。”高曜笑道:“这种求情的奏疏也甚是平常,父皇平日里不知道要看多少。没理由为了这种不起眼的小事申斥苏司纳。不过因为他是母后提拔的,给他一个警醒罢了。”我不禁笑道:“殿下小小年纪,对朝争倒是很清楚。”高曜笑道:“从听司马子反的故事至今,也有五年了。便是个木头也要开花了,况且是个人?jiejie多年教导,不就是为了让孤明明白白地做人,不可糊涂被害,也不可动歪心思害人么。”我笑道:“臣女没有这样好。”高曜道:“jiejie大可学苏司纳、昌平皇叔和升平姑母,照本心行事,哪怕激烈一些也无妨。父皇纵然恼怒,也只是一时的。一个仁君又怎会去为难一个弱女子?况且jiejie有病在身,父皇若真心爱重jiejie,定然不忍苛责。jiejie若能适时发病……”说着口角噙笑,“就更妙了。只要过了这一关,父皇绝不会再向jiejie提第二次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怕jiejie舍不得性命,放不下富贵。”我微微冷笑:“殿下是在试探臣女的心意么?”高曜坦然一笑:“孤视jiejie与萧太傅一般,不敢试探jiejie的心意。孤只是关心jiejie,请jiejie不要怪罪。”他说的,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打算:“殿下这个主意极妙。”窗纸一分分暗了下来,他面孔的轮廓愈加柔和清冷。眸光深藏,像蕴着地火的深泉,当真像极了他的父皇。他终于全然长大,我再也不能教他什么,而他也不再需要我的提点了。虽然欣慰,却也难免失落:“臣女如今已不是殿下的侍读了,但慎妃娘娘临终前曾嘱咐臣女,一定要好好辅佐殿下。”高曜笑道:“侍读不过是个身份,孤明白。不做侍读其实很好,若能生疏一些,就更好。jiejie不是一直这样教导孤的么?”我了然一笑:“时候不早了,殿下该去晚宴了。”高曜跳下榻来:“扰了jiejie这么久,是该让jiejie好好养病了。”说着扬声叫了芸儿进来。芸儿为高曜披上斗篷,忽听帘外绿萼的声音道:“掖庭令施大人派人求见姑娘。”高曜转头看我一眼,摆手令芸儿退在一旁。只见一个小内监捧着一只扁扁的木盒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奴婢奉施大人之命,请朱大人辨认几个字。”说罢揭开木盒,绿萼捧了过来放在小几上。但见木盒中有二十来张小纸片,每个小纸片上都写着一个小字,像是从信笺上剪下来的。我按捺住好奇之心,命绿萼掌灯,用一根小簪子将纸片一一拨正,细细看了半晌,道:“这字乃是端正颜楷,照帖子描的。不能确定是谁的字。”说罢命绿萼将盒子还给他。忽听高曜道:“能给孤瞧瞧么?”那小内监迟疑片刻,终是不敢违拗。高曜接过盒子,走到烛光下埋头看了好一会儿,道:“回去告诉施大人,这盒子里的字极有可能是从前皇太子的侍读女官于氏所写。”那小内监道:“奴婢斗胆,殿下是怎么知道的?”高曜道:“于氏喜欢自己制墨,又爱往墨中掺名贵的香料。你闻闻这纸片。”那小内监低头嗅了半晌,道:“并没有什么香气。”高曜笑道:“这就对了。于氏并没有用香墨写这些字,可是墨香却不知不觉沾染在砚台和毫毛中。你年纪大了,闻不出来,孤却觉得浓郁。不信你细闻闻。”那小内监又闻了半晌,仍是不得要领。小内监走后,我冷冷道:“殿下为何要说出于锦素来?”高曜笑道:“jiejie明明瞧出来了,却又为何不说?”听见高曜说出锦素的名字,我第一次对他的长大有了些许惧意。窗边有阵阵寒气袭上,炭火奄奄欲熄,我不觉打了个冷战。绿萼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袭瑞字纹薄被,正要覆在我身上,我却从榻上跳了下来,将薄被掀翻在地。绿萼俯身抱起锦被,退在一旁不敢说话。高曜道:“jiejie生气了?”我冷笑道:“殿下说臣女知道这是于锦素的字,此话从何说起?”高曜道:“看jiejie的神情便知道了。jiejie凝神思忖,又豁然眉开,定是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