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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欢腾显出凄惨之意。那天夜里石原康夫和几个参谋本部的高官们狂饮痛醉,庆祝这艰难而惨痛的胜利。上海之战,粉碎了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神话。在日本本土的民心士气,已受到沉重打击。日本当局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在短时期内无法结束与中国的战争。那么日本远征军将面临最致命的弱点——日本其实极其缺乏战争与民生的资源,根本经不起长期的战争消耗。石原康夫那天夜里喝得醉醺醺的回了家。一向爱整洁的他一反常态,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就直接进了卧室,解开了容嫣的手铐。容嫣拿来了清水,让酒臭冲天的他喝了,又慢慢的帮他解开了皮带,脱了军服,军靴,从地上拾起他随手扔下的武士刀,在桌上放好。“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吗?喝了那么多酒。”容嫣问。石原康夫嘿嘿的笑:“那是自然。我们终于把上海献给了天皇陛下。”容嫣点了点头。石原康夫开始唱歌,一种拖声拖气的,带着哭腔的调子,唱了几句又哈哈大笑:“这是我家乡的调子,大艺术家,你说好听吗?”容嫣道:“还不错。”石原康夫猛地直起身,容嫣畏缩了一下,以为要挨打,结果他把容嫣搂进怀里,两人又摔倒在床上。石原康夫道:“真体贴啊。温柔得就象母亲或者恋人一样,真的,现在我真有这种感觉。”他口里的腥臭直喷到容嫣脸上,容嫣忍受着勉强一笑。石原康夫的手突然一紧,容嫣顿时透不过气来。石原康夫道:“可是……再想想,妓女对恩客不是也是这般的体贴吗?你这贱人!这些不过都是你自贱的举止罢了。”他扔开了容嫣。容嫣挣扎着从他沉甸甸的身子底下爬出来,趴在一边瞧着他,面无表情。石原康夫闭着眼睛,嘴里含含糊糊的叫嚷着:“支那人,什么东西!没一个有半点气概!全是自私的猪!……难道还要把他们当人看吗?”“上海……南京……打下南京……杀……杀光……”他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小了,被一种呼呼的鼾声取代了。屋子里很静。从来没有那么静。这种时候,屋外守护的警卫们应该也在打盹,或者躲到后房去偷懒吃点东西,赌三两把小钱。石原康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容嫣坐在床边,同样一动不动。那一刻时间好象突然凝固了,光凝固了,血凝结了,连声音都凝固了。这一刻,世界上只存在这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他,石原康夫,还有那盏并不太明亮的小灯。这似乎是一个命中注定的时刻。于是容嫣就明白了。时候到了。这么多年来,他忍受,顺从,小心翼翼,付出了一切,失去了一切,终于等到这一刻。这个狡诈阴险的家伙终于大意了一次,终于在他面前放松了警惕,哪怕只有这一次。足够了。容嫣还是没有动,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向上扬起,扬成一个不知可不可以用笑来形容的表情,只是他自己毫不知觉。他无声无息的从床边起身,走到桌边,无声无息的拿起那把武士刀,无声无息的抽了出来。锋利狭长的刀锋和那双眼睛一同在暗夜里微微发亮。他回过身,来到床边,俯视床上那具坚硕的,沉重的,放松的rou体,真奇怪啊,他那么舒坦的摊开手脚躺在自己面前,容嫣突然有一点担心,他不是已经死掉了吧?他怎么可以死呢?他都还没刺下去。怀着这一点点担心,一点点急切,一种隐隐的使命感,他用双手将武士刀高高举起,刀刃向下,直指床上那酒臭冲天的死尸般的人体。石原,我哥哥死了,对不对?杜大哥最后还是被你杀掉了,对不对?容嫣耳语般的说,他的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消失在黑暗与光明的缝隙。其实他并不在乎面前这具rou体的回答。判他的死刑,他根本不需要理由。他用尽全身力气刺下去。第一刀刺下去的时候,他几乎要以为没有刺中。他的双手贯注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因此落手觉得软绵绵的,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这是怎么回事呢?完全感觉不到刀锋透过衣服,皮肤,肌rou,骨骼之类的东西,但与此同时,刀锋刺透的那个人体从睡梦中发出狼一样的长嚎,痛得手脚抽搐。嚎叫声把这浓得透不过气的秘闭空间,撕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缝。容嫣蓦地精神一振。他猛地拔出刀,滚热的血随着他的动作而溅满了全脸。腥腻的液体溅到手上,刀柄变得滑溜溜的。但他丝毫不松开,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对那个惨叫着想要挣扎反抗的人体再一次刺下去。这一次的血更多了。他的手,他的眼睛都被一层血雾蒙住了。他的嘴,他的舌头都尝到了血腥。刀下的人手脚并用,想拼出最后一丝力气的反扑,容嫣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刀象下雨一下落下去,乱砍乱刺,血腥味浓得让人头发昏,他的鼻腔里充满了血腥,他的脑子也浸在了血里,他要的就是血。然后那个人就慢慢的老实了,不再妄想反抗,甚至不再妄想活命。然而容嫣太兴奋了,太兴奋了,因而他的动作无法停止。他的上下牙床在格格的打战,那绝对不是因为恐惧,如果可以,他简直想用手指将这个人撕成一片一片。到处都是血,温热的,湿腻腻的,红色的血,敌人的血,他哥哥的血,他父亲的血,混成一片。还有他自己的血,他觉得它们在翻腾,杀人的狂热让它们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guntang。他甚至觉得,从小唱戏,认识沈汉臣,离开上海,所有的事,就是为了此时此刻。一直到石原康夫的警卫兵们冲进来,他还在一刀一刀的往那个已经不动弹的人身上插着,他就是无法停止。破门而入的警卫们眼前呈现出地狱般的景象。血腥味浓烈扑面。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高高的举着滴血的长刀,跪在汪着血的睡床上往下刺,而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体,已经被切得近乎支离破碎,切掉一半的头歪在一边,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勉强和躯干连接着。整个床都是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