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强/all强/重生】旧碟片 05
安欣从来没对高启强动过手。哪怕在床上。 这倒不是因为他多善良多温柔,又或者是多遵守警察的规章制度。他打过人的,还不止一次,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脾气一犯,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算当时对面是身为他顶头上司的李响,旁边还躺着他们师父的坟,他也拳头一攥,照打不误。 可他唯独对高启强保有独一份的耐心,忍让,甚至还有,同情。即使那人每一次成功脱罪时的嘴脸堪称挑衅,欠揍至极,他也能奇迹般地保持平静,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嚣张罪犯,而是一只脏兮兮的瘦小野猫,能做出的最坏的事,就是偷啃了一口别人晾晒的鱼干。 孟钰他们两口子工作太忙走不开的时候,偶尔会把闺女送过来让他这个闲人带。小姑娘调皮活泼,爱对着手机拍短视频,有时候也会拉着他一起拍,他第一次见到屏幕里那张不像自己的怪脸时吓了一跳,小姑娘笑着跟他解释这是加了特效滤镜,能照出和真实的样子完全不同的图像。他恍然大悟,想必他的眼睛里也安装了针对高启强一个人的滤镜,磨皮,美白,放大双眼,瘦身瘦脸,成功地把那张jian诈凶狠,世故庸俗的脸修饰成了一朵楚楚可怜小白花,适合在琼瑶剧里做女主角。 万幸,随着年龄的改变,滤镜的美化强度也在改变。二十六岁,三十六岁,四十六岁,然后又是二十六岁,他给高启强开的滤镜,从最高值一路下滑,直到现在,彻底归零。 不再做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之后,安警官发现,他的很多烦恼困扰,都有了更为简易的解决方式。 比如,如果他想要让高启强闭上那张会源源不断地讲出一些让他额角一跳一跳地抽痛的句子的rou圆嘴巴,相比于苦口婆心地说服劝导,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才是最快捷有效的法子。考虑到高启强的左脸有在地上磨出的擦伤,他抬起的是左手,扇的是右脸。 高启强懵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安欣真的会打他,哪怕见到了年轻警察抬起的手,也依旧木讷地仰着脸,没有任何的防备。然后他就被那记毫不留情的耳光抽得跌坐到了病床上,将铁架子床撞出了凄惨的吱呀一声,他捂紧了guntang的右脸颊,机械地摩挲着那片逐渐鼓起的肿痕,大脑一片空白,缩小的瞳孔在大睁的眼眶里颤巍巍跳动。 “你,安欣……你,你怎么,你打……” 为什么不能打。 安欣拍一拍左手掌心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漠地打量着那具瑟缩发抖的赤裸白rou,像是拍死了一只嗡嗡响的蚊子,什么情绪都没有。 其实,在接触到那团柔软皮rou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是有波动的。 轻松。他觉得轻松。仿佛一块压在他心口的巨石,被他一巴掌轻轻松松拍飞了,刹那间,他便变得呼吸通畅,神清气爽。 早该如此。他闭一闭眼,在心里默念道。 旧厂街的卖鱼佬皮糙rou厚,体型虽不高大但也略显敦实臃肿,和娇弱这两个字分毫扯不上关系。高启强从小到大不知道打了多少人又被多少人打过,挨一耳光而已,对人家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过去的那一辈子,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一点苦头都舍不得让这人吃呢。 该让高启强吃苦头的。多吃。这样,才能足够偿还高大会长上辈子偷盗抢夺来的那些甜头。 其实他有动手的正当理由。高启强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做男妓当小蜜的刺耳疯话,听上去感觉是癔症犯了,打他,是为了让他赶紧清醒过来,合情合理。 不过,也没必要和高启强解释这么多。安欣扫一眼他因为冷风吹拂而高高凸起的浅褐奶头,扯了扯嘴角,只冷冷地撂下了一句话。 “就你?请问是谁给你的自信啊,高启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高启强垂下的眼睫抖了几抖,屈起的手指抓皱了床单。 “你好日子过得太久,被你身边那帮小狗腿子捧多了,真看不清自己有多少斤两了。你好像忘了噢,上辈子唐小龙徐江他们这些黑帮流氓为什么都不敢轻易动你,为什么他们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弄死你反而要一次次给你大开绿灯,你一个其貌不扬,平平无奇的鱼贩子,靠的是什么呀,你真以为,靠的是你本身的魅力吗。” 高启强的身型愈发佝偻,他蜷曲起了身子,将脑袋埋进了双臂之间,两侧的脸颊都烧了起来。他知道安欣要说什么,也知道,安欣说的,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那时候你打着我叔叔的名号,在外面狐假虎威了多少次,二十年前我就知道了。安长林的线人,这个名头很响亮吧,给你带去了不少好处吧。高启强,上一次,你的光环,是我误打误撞戴上去的,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和‘安局的侄子’扯上关系的机会。你借不到势,你曾经的那些‘贵人’,不可能会将你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蚂蚁放在眼里的,如果不想自取其辱,那你最好老实待着,别硬凑过去。” 安欣弯下腰,用一根手指勾起地上那件脏旧黯淡的衬衣,扔垃圾一般,甩到了高启强鱼腹般的光裸脊背上。 “把衣服穿好。上辈子害我被当成黑恶势力保护伞,这辈子想让我当猥亵犯啊?” 他用的力气不小,厚实的衬衫袖子鞭挞到了皮rou上,本就覆盖着大片被人踹出的乌色淤青的后背,又添了一道横劈过去的红痕,引出了对方一声吃痛的闷哼。他是带着怒气的,不止因为高启强刚才的那通疯话,还因为他又想起了他被迫与那个他最憎恨的虚伪小人捆绑在一起的小半辈子。 他讨厌别人在提到他时总会提到高启强,在提到高启强时又总会提到他,仿佛他俩就是彼此的代表作。06年的时候高启强与程程斗得如火如荼,那个双商皆高的女人最擅长打舆论战,有段时间指使莽村人在网上发布了不少半真半假的帖子,他也被牵连,一跃成为给黑老大当后台的京海市著名黑警。有一次他代表市公安局的青年队伍去市里参加一个表彰大会,报告厅门口支起了一块大型展板,让参会人员在上面签字留念,他的笔尖刚挨上板子,就听到有人捏着嗓子躲在人群里在他背后怪声怪调地喊,安欣,启强哥呢。在一阵哄笑声中,他也怒极反笑,咬紧牙关写完自己的名字,连头都没回一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手抖到把安欣写成了宋欣。缺德的张彪也去了那次活动,从那以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在局里的外号都是宋警官,连他徒弟都失口叫错过一两次。 他不想再当笑柄一般的“宋”警官。他不想再和高启强做一对骨rou相连的连体婴,他们必须拆分开,哪怕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我没有……没有想用这个诬陷你的,安欣……安警官。而且,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反正我这种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你怕什么啊。” 高启强说话声音很轻,甚至还抬起一张湿脸朝他苦涩地笑了笑,笑得他更加不爽。安欣定一定神,厉声说,“你这个动不动就卖惨的习惯,好不好改一改?你自己满嘴谎话,凭什么指望别人来信你,你——” 门把手突然被扭动了,气喘吁吁叉着腰出现在门口的,是当时还顶着个傻里傻气学生仔短刘海的李响,手里还提着一串他好不容易才从护士那里拿到的备用钥匙。 “安子你刚刚发什么——” 疯这个字还没能说出口,李响就半张着嘴,哑巴了。可以理解,任谁看到眼前的画面,谁都说不出解说词。 他的好哥们,好同事,正义到近乎天真的安欣,面前,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受害人,还是个男受害人。 在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转动之前,他已经条件反射一般啪的一声锁紧了背后的门,手中泌出的汗全蹭到了门把手上。 “不是,你们这,什么情况?……老高,你脸怎么红了?” 他的视线只能聚焦在高启强带着伤的苹果脸上,因为就在他锁门的那几秒钟里,安欣噌的一下窜到床边,眼疾手快扯过了被子,所以,等他回过神时,眼前的高启强已经被安欣像包粽子一样裹了起来,只露出个茫然无措,五彩斑斓的圆脸,像是从粽叶边角挤出的一小团糯米。不是纯白粽,还加了其他杂粮,看起来很……朴实,粗糙,扎实。 总之,是他们这些村里长大的小孩,爱吃的口味。 高启强局促一笑,从被子里探出一只rou爪,粗短的手指挠了几下微肿的脸。“没什么的,李警官,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好热,热得不行,安警官人很好的,说要帮我打水让我擦下身子,我就先把衣服脱了……”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都是男人,一个男的在另一个男的面前脱衣服,那不就只可能是在澡堂子里吗,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秉性耿直的李响很快就说服自己信了这套有点荒诞的说辞,但他眉间还是蹙着的。他几步走上前,忧心忡忡地探了只手出来。 “脸这么红,大冬天还觉得热,你别是……” 刚被扇过耳光的高启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向后缩了缩身子。还好,这只宽大温厚的手,只是轻柔地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还行,我摸着感觉也没发烧啊。老高你等一会儿,我去要支体温计过来。” “不用,不用麻烦了,李警官,这样太麻烦你……”高启强神色惶惶,食指和拇指捏住一点李响的袖口,小心翼翼地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挪开,紧张地用视线余光瞟了好几眼安欣。 安欣一直很不喜欢他和李响走得太近,果然,这人脸又板起来了。以前他还会自恋地觉得这小心眼的男人多半是在吃醋,现在他倒是没那么天真了,他知道,安欣只是在担心他看蹭不上自己就又瞄上了李响,再使出什么下三滥的阴谋诡计,把一个清正刚直的青年警察诱上贼船。 他不会的,真的。他太累了,干不动坏事了。 李响没看出他的不自然,还乐呵呵拿起暖壶帮他倒了杯热水,递到了他手里。“哪有什么麻烦,为人民服务嘛,应该的。安子,你说是吧?” 过去李响可没给过他那么多好脸色,他受宠若惊,接过了纸杯。在啜饮热水时,他还不忘掀起眼帘,偷偷观察安欣的反应。 安欣没什么反应,甚至,还云淡风轻点了点头。 “肯定的啊,响,既然这样,那你今晚就留在这为他服务吧,我先回局里继续值班了。” “啊?我吗?”李响摸了摸脑袋,一脸迷茫。 “可以倒是可以……你非要送人来的医院,怎么你又撒手不管了?” 高启强也很惊讶,他没想到安欣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安欣恨他,将他看作全京海的头号恶人,他这样的危险人物,不该被二十四小时牢牢看管吗。他怎么不记得上辈子的时候警局里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值得安欣抛下他急急忙忙赶回去。 噢,还真有一个重大事件。 “今晚崔姨要来给我送饺子,我可不能错过了。” 安欣嘴角带笑,空旷幽静的漆黑眼睛,终于有了点亮光。 “要让孟钰知道,我浪费了她妈给我包的饺子,她非撕了我不可。” 李响抬抬眉,露出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呢,原来是为了巴结你未来岳母啊。你看你每次提起孟钰时的便宜样,嘴都咧到后脑勺了。行,你走吧,这有我呢。” 他们的对话,轻松自然,像是把在场的第三人当成了空气。高启强有一下没一下抠着被子上的线头,默然不语,丝丝缕缕的线困住了他的心跳。挺好的。他想。安欣和孟钰本就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马,没了他横插一脚挑拨离间,两人这次必定会顺顺利利走下去。 他该为安警官高兴的。他不愿再做坏事,坏事,自然包括拆散一段金玉良缘。 李响去还钥匙,顺便送安欣下楼。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局里的事,走到楼下,两人要分道扬镳了,李响突然抬起手,搭上了安欣的肩膀。 “安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那个高启强,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安欣迟缓地眨了下眼,反过来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想啊?” 李响指了指自己右脸的位置,眉头紧锁。 “我要是连巴掌印都看不出来,我白当这个警察了。你不认识他,你打他干嘛?他那衣服该不会也是你扒的吧?疯了啊你?你小子今天一见到他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不对,你就算认识他,也不该这么对他啊,你的职业cao守去哪了?真行你,人高启强这么可怜,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值得你下这么黑的手。” 听到李响为高启强抱不平,安欣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有些,发酸。毕竟,以前都是他拦着被高启强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气得头顶冒烟的李响,防止李队犯下殴打群众的罪行的。 “说话啊安子,你和高启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安欣目光空洞,他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挤出了几个字。 “就是一点,感情纠纷。” 李响回到病房时,高启强已经重新穿上了衣服,屋里的气氛总算没那么诡异了。 一见到他进门,惨兮兮的鱼贩立马站了起来,捧出一张讨喜的笑脸,面上的指痕似乎清淡了许多。 “多谢你,李警官,其实你没必要留在这里陪我的,大过年的,你今天已经很辛苦了……医生说了我这都是皮外伤,很轻的伤,就在这留院观察一晚上,要是没什么事,明天就能出院……” “行了行了,你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墨迹啊!” 李响摆一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脑袋上不也挨了一下吗,多危险啊,万一你夜里昏过去了,旁边没人守着,真出了什么事,我跟安警官都得背责任。” 李响向来是这样的,口是心非,说好话也要恶声恶气。 高启强没再矫情,他住的是间双人病房,正好旁边的病床没人,他走到另一张空床边上,殷勤地帮人整理起了床铺。李响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在他细心地将最后一个翘起的床单边角掖好时,默默抱着胳膊盯了他半天的李警官,终于幽幽开了口。 “孟钰……真喜欢你这种……贤惠型的男的啊?” ……孟,孟钰? 听到了这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高启强猛的转回了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就是他此时的满脸震惊,让李响进一步断定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离谱揣测。单纯的李警官两眼瞪得硕大,抬头纹都深了几分。 “我去,你还真认识孟钰?怪不得安欣一看你就气不顺,敢情你俩是情敌啊!高启强,你看着挺老实的,怎么还动这攀高枝走捷径的歪心思,我警告你啊,孟家的软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高启强听着听着,脸上的惊诧逐渐褪去,反而,有点想笑。一方面是因为李响对他的误解实在太过荒唐,另一方面,类似的话,他过去就听到过。 “我陈家的软饭,你以为,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吃上的吗?” 他与陈书婷婚礼的第二天,陈泰捻动佛珠,垂耷着布满老年斑的眼皮俯视躺在地上发抖的他,轻蔑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天清早,他应邀来到了陈泰的宅子喝茶。陈泰讲究风雅,陈宅有专门的茶室,茶室右侧还专门摆了个黄花梨的大柜子,大概是用来储存茶叶的。 本该是他们这对新婚夫妻一起来的,但陈书婷临出发前接到了消息,说是她在勃北的产业出了点问题,她只能先跟陈泰打电话道了歉,老爷子宽宏和善,自然不会计较这个。 “其实书婷不来也好,我早就想跟我的贵婿好好聊一聊了。” 陈泰将茶杯递给他时,还说了句不轻不重的玩笑话,他诚惶诚恐,双手接过茶杯,连忙表态一定知无不言。 “行啊,阿强,你也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多管闲事……”陈泰神色如常,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我听说,你和书婷,昨晚是分房睡的。一个月前你还指天发誓一定会一辈子对我闺女好,怎么,这么快,就看不上她了?” 手中的茶杯没能端稳,泼出的沸茶烫到了他的指尖。一阵寒凉涌上高启强背部,连他昨晚有没有和陈书婷同床共枕,老爷子都了如指掌,看来,果然如书婷所说,陈泰,是个很难对付的老狐狸。 他与陈书婷是商定好的形式婚姻。陈泰思想传统,纵使表面上再疼爱养女,也不相信一个女人可以独立撑起门楣,如果陈书婷不尽早选定下一任丈夫,就不得不接受陈泰给她安排的结婚对象,而这个结婚对象,相比于做好她陈书婷的丈夫,必然会更想要做好陈泰的女婿,就像,白江波一样。陈书婷是个有主见,有自我的人,不是任由他人摆布的木偶,她想要早日脱离陈泰的cao控,因此,她很需要一个靠得住的男性盟友。他高启强,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她的视野。 高启强一开始就吞吞吐吐跟她讲了实话,说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在情感上尽到丈夫的职责,她了然笑笑,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杯。 “我知道,你是同性恋,跟安警官有过一段,对吧。” 他一口咖啡呛进呼吸道,呛得连连咳嗽,陈书婷从包里抽了张餐巾纸过去,在他开口发问之前,就好心地解答了他的疑问。 “安欣第一次去我家找我配合调查,瞥见了放在茶几上的一瓶眼药水。他问完话,都快走出门了,又转身走回我面前,不大好意思地问我,这个眼药水是哪买的,他有个朋友眼睛一直不太好,很容易得结膜炎,听说这个牌子的眼药水效果最好,他在京海找了好多药店,都买不到。那个眼药水是我家阿姨用的,我把阿姨叫过来,她给他说了个药店地址,他高高兴兴地走了,连没从我这问到证词的事都忘了。” 她看着他那双生出血丝的眼睛,笑着问,“安警官送你的眼药水,好用吗。” 好用的。 那天晚上,安欣在说完一句“心明眼亮,平平安安”之后,就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两瓶眼药水,摆到了他家的餐桌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用,眼睛干涩疲惫的时候,就往眼里滴两滴,能让他舒服不少。 不过,再好的眼药水,也有不管用的时候。比如他们彻底分道扬镳的那天,他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泪,第二天眼睛又疼又肿,滴再多眼药水都没用。 他也舍不得滴太多。安欣不会再送他任何礼物了。 他和陈书婷只是合作伙伴的事,当然不能让陈泰知道。面对老爷子的质问,他只能露出尴尬神色,解释说是晓晨昨晚有点情绪,他们怕孩子接受不了,就商量着再让晓晨跟着mama睡一段时间。还好昨晚晓晨确实是在书婷房里睡的,漏不了馅。 陈泰接受了这个说法,欣慰地跟他碰了碰杯。“你们夫妻感情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启强不是这样的人,你这孩子,一看就专情。我听书婷说,你以前,连对象都没搞过?” 高启强腼腆地点了点头。“是,书婷……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 “哦,这样啊。” 陈泰看着他,带着笑又问了几个问题。 “那谁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啊?是那位刚受过表彰的安欣警官吗?昨天在车里,他把你干爽了吗?” 他那时还太年轻,沉不住气,霎时就白了脸色,腾的站起了身。陈泰啧了一声,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站这么高干嘛,我颈椎不好,还得仰着脖子看你。” 背后的门从外打开,几个保镖鱼贯而入,踹了一脚他的膝窝,按着他跪了下去。 “咱们这个阶层的两口子,各玩各的,都是很正常的,白江波以前也在外面养过女人,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家和万事兴嘛。可启强啊,你居然和安长林的养子有一腿,这可就,太伤我的心了。” 陈泰放下茶杯,装模作样叹息了一声。 “说吧,是安长林派你过来的,还是孟德海?小崽子,胆子够肥的啊,一个让人cao屁眼的兔儿爷,给条子当线人来我这卧底,卧成我陈泰的女婿了。你们几个,把他拖出去,挑个警局旁边的工地,就把他埋那,让他离他男人近点。” “不——不是!我不——他不是!您误会了,泰叔,安欣,安欣不是我男人,我们——” 陈泰听得心烦,抬了抬下巴,立马就有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万幸,他没吃早饭。他冷汗津津,捂着翻江倒海的胃,忍下涌到喉口的酸水,挣扎着向陈泰的方向爬了两步。 “求求您,泰叔,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对陈家是忠心的,我真的不是安长林那边的线人……您信我,我和安欣,就只是……只是过去,有过一段,皮rou关系,就是玩玩而已,我们两个都没当真的,我们已经断了,昨天是,是意外,是最后一次了,我可以,可以发誓的!” “意外?什么意外?” 陈泰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冷笑着抬起了他的下巴。 “结婚当天,你抛下所有人,跑出去送上门让安家那小子cao,启强,我看你对小安警官,可以说是一片痴心啊。” “不,不是,我就是,就是……”他咬一咬牙,颤声挤出了几句话。 “我……我那个时候,xue痒了,就觉得,如果在结婚的时候,找个男人来cao我,会……很刺激。我当时就只是……只是需要一根大roubang,不管是谁,都可以……我跟很多男人睡过,安欣只是其中之一,我昨天……发sao的时候,碰到的,正好是他,仅此而已。” 这段yin贱至极的独白,让在场的男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隐晦的笑意。陈泰笑得尤其开怀,丝毫不在意说出这些话的人是他的女婿。 “行啊,启强,那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证明你是个对着谁都能张开腿的sao婊子。我给你找个男人,你当着我的面,让人家干你一次,我就信你对那个小警察没感情。” 高启强跪得两腿发抖,眼前的世界晕眩扭曲,在一片哄笑声中,他掐紧自己的大腿,吸气,呼气,又吸气,最终,还是木木地点了头。 “启强啊,别说我这个当爹的不疼你。怕你那口sao屄吃不饱,我给你想了两个法子。” “整天跟着你的那个傻小子,叫唐小虎是吧,我看他体格不错,应该一个人就能喂饱你。” “你要是不想选他,也行,这满屋子五六个人,我让他们都留下来,就伺候你一个。” 一句句泌着毒汁的话,化作藤蔓,缠绕住了他的四肢,拖着他向下坠去,坠进深不见底的绝望里。 他哆嗦着嘴唇,尝试了几次,终于,凑出了一个比哭泣还凄惨的笑脸。 “小虎……我看着他长大的,对我来说,跟亲弟弟没区别。他喜欢女人,他以后,要结婚……要娶老婆的。我……不能祸害他。” 三个小时后,陈泰说完了那句关于软饭的话,蹲下身,恩赐一般,将手中那串价值千金的佛珠,一点一点塞进了他下身的血窟窿里,同时被塞回去的,还有一截血rou模糊,小短尾般垂吊在肛口的肠rou。撕裂的xue眼松垮糜烂,随着苍老手指的戳弄,几滴血珠落到了地毯上,紧接着噼里啪啦掉下来的是几串红白掺杂,黏结成团的污浊jingye,陈泰蹙了蹙眉,很是惋惜他这块被弄脏了的法国地毯。 高启强那时已经濒临昏迷了,他被几个血气方刚的壮汉轮番cao弄了这么久,两团卵蛋都软绵绵地干瘪了下去,身上被啃咬拧掐得没有一块好rou,他像一只剥了皮的青蛙一样,双腿大敞趴在血水与jingye里,腿根抽搐,脖颈青筋暴起,瞳仁涣散的双眼什么都看不清。 茶室右侧的柜子被拉开了,似乎有什么重物从里面掉出来摔到了地上,他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然后,是揭开嘴上的胶布,和刀刃割断绳子的声音。 “行了,看来启强你也玩够了,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唐小虎,你把他带走吧。” 有人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向他奔来,颤抖着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哥,强哥……” 泪水接二连三掉到他脸上,他摸索着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在摸到那人拼命挣扎时被麻绳磨砺出的湿泞血痕时,他僵硬片刻,稍稍放松了些力度。 “我没事,小虎,哥没事的,别怕。这都是……我该受的。” 是我活该。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