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神出鬼没的舍友，埃勒蒙德：我真的差一点给他一拳

    Ⅴ

    很快，其他舍友也来到这个六边形空间的寝室，米卡勒拉着凯文热情的和每个人重新自我介绍一遍，五人里心情不好的反而换成了纳斯塔奇亚。

    “为什么是五人间？”在确定好床铺后，纳斯塔奇亚拉住过来查房的级长问。

    他当初知道寄宿学校最低睡两个人时都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今年人多。”级长没想到居然有学生会问这个，他从脑子里挖出更多的信息以回答这个学弟的问题。“从二十一世纪开始，学生的数量就一直在增。”

    在二十世纪末也一样，不打仗了，巫师们都愿意生孩子了。学生一多，格拉斯顿也因此有了换院的选择。

    纳斯塔奇亚躺进挂着床幔的四柱床里，帘子拉起后点起夜灯，床帘隔绝了灯光也隔绝了几个舍友的聊天。埃勒蒙德见纳斯塔奇亚的床帘拉起，加上卡尔卡在一旁昏昏欲睡，就和米卡勒互道晚安后也上床睡觉。

    深夜，纳斯塔奇亚翻身差点掉下床铺。少年死死抓着床单惊魂未定，失重感让他心脏狂跳。睡不惯单人床的大少爷掀起帘子，观察着只有月光在外面的寝室。纳斯塔奇亚数着室内轻重不一的呼吸声，这些新生没学什么高深的咒语，不会对床帘使用隔音咒。

    纳斯塔奇亚下了床站在寝室的中心，他透过床帘的缝隙分析不同的呼吸声对应着谁。从出入门左边开始数，第一个床是纳斯塔奇亚的，第二个床帘里传出的呼吸微重，还带点小呼噜，应该是米卡勒.西斯韦特。第三张床呼吸正常，带点说梦话的呓语，那应该是凯文.莫雷特。第四张床的呼吸偏轻又细弱，肯定是卡尔卡.布莱恩。而纳斯塔奇亚对面的那张床……

    纳斯塔奇亚往那里走了几步，确定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也是隔音咒？看来布蒙家的魔法教育并不落后，哪怕是个距离本家极远的旁系。

    纳斯塔奇亚选好自己的床位后就没关注过舍友的床铺，他现在不需要掀开床帘确定对象，明天早上起床就可见分晓。

    有人悉悉索索的上床，有人在黑暗中睁开眼。埃勒蒙德拉好被子盖住自己，刚刚纳斯塔奇亚的动静其实不大，但对于布蒙家的他来说已经足够警醒。

    而且普罗德汨罗刚刚确实有要掀开他帘子的倾向，这种入侵领地的行为让埃勒蒙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好在普罗德汨罗并没有这么做，不然埃勒蒙德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装睡方法来应付——大半夜的对视真的很尴尬。

    这一夜的小插曲过去后相安无事，早上大家在钟声中起床。宿舍内的洗漱间只够两个人同时刷牙，埃勒蒙德在系领带时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在睡，理所当然的是纳斯塔奇亚.普罗德汨罗。

    别管他别管他别管他，埃勒蒙德在心里对自己念叨，这个人就是那种管了会惹自己一身sao还得不到好的类型，他绝对不要自找麻烦。

    “埃蒙德？”米卡勒戳戳埃勒蒙德，手指指着纳斯塔奇亚的床铺。

    “等我们要出门了再叫他吧。”埃勒蒙德从箱子里拿出毛巾进去，等他出来洗漱间，他发现三个舍友都在看一个方向。

    埃勒蒙德顺着他们视线看去，看见一只矮小的，尖耳朵的，细长弯鼻子的家仆精灵。它穿着灰色的衬衫，衣领上有一朵小小的玫瑰花，小孩子穿的短裤在它身上就是长裤，这只精灵已经拉开了帘子——绑床帘的带子一头在它手上——而纳斯塔奇亚正顶着一个毛蓬蓬乱糟糟的卷发，单臂撑起身体，瞪着那瑟瑟发抖的精灵。

    纳斯塔奇亚的表情很凶，难怪就连大嘴巴的米卡勒都不在这时候说话。

    精灵结结巴巴的带着哭腔开口：“我尊敬的小主人，已经…”

    “啊——？”纳斯塔奇亚拖长尾音，精灵不敢说话了。

    埃勒蒙德觉得和有些人做舍友是一种灾难，他拉起另一边帘子，让阳光彻底照在纳斯塔奇亚身上。他这个赖床又有起床气的舍友发出像吸血鬼一样，带着一点怨念的尖叫，趴进枕头里。

    “普罗德汨罗，你吃早餐要迟到了，如果你不想一个早上都饿着肚子，你最好现在起来，而不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纳斯塔奇亚盯着埃勒蒙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埃勒蒙德没在他眼中看见什么愤怒的情绪，虽然纳斯塔奇亚的表情确实很臭。

    “用不着你说，布蒙先生。”

    纳斯塔奇亚掀开被子跳下床，精灵感激的看了埃勒蒙德一眼，赶紧服侍小主人去了。

    等洗漱间的门一关上，大家才开始说起话。

    “我的天啊，那是精灵吗？！我求了mama好久她都不肯买一只，明明她每天都在抱怨家务和那个难用的吸尘器。”

    “我第一次看见精灵，它就和书上画的一样。”

    “它叫普罗德汨罗主人，居然真的有学生可以带精灵来上学。”

    埃勒蒙德不太想参与这种话题，他家里也有一只，他习惯精灵的出现也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欺负精灵——他和家里那只精灵关系还挺不错的。

    “我们去吃早餐吧，第一次上课要找教室。”

    被提醒的几个人才想起来这回事，他们急急忙忙的往外走，直到埃勒蒙德关上门，纳斯塔奇亚都没从洗漱间里出来。

    吃饱饱的孩子们在哼哧哼哧的爬过一段走过不知道几次的楼梯后，终于到了魔法理论课的教室。

    “我的天啊。”说这句的是米卡勒，我的天似乎是他的口癖，埃勒蒙德一路上听了好多次，“我们终于到了！我们居然路过它那么多次！”

    和他们一样累了的学生有不少，看起来找不到教室的不只他们。这可不怪他们，格拉斯顿教室太多，人也太多，楼梯又总爱动。好几次米卡勒都怀疑这些楼梯有自我意识，不然也不会他们就差几步上平台了，它们就转开。

    埃勒蒙德无奈的笑笑，推开理论课的大门，在教室后排坐着一个他们没想到的人，纳斯塔奇亚。这位赖床的舍友比他们来的都早，他的嘴角还沾着糖霜，此刻正伸出一点舌尖，一点点的舔着指尖的面包椰蓉和糖浆。

    “你们来太慢了！”纳斯塔奇亚唰的从怀里抽出手帕，那动作就像要抽人巴掌。

    “是精灵。”卡尔卡缩在舍友身后小声说，疑惑的几人茅塞顿开。对了，精灵，那些好像万能的小矮个，它们总能完美服侍主人，指路这种小事不在话下。

    他们迷路的时间有点久，加上控制楼梯的存在有意戏弄他们这群吃太饱的小鬼，教室里几乎都坐满了，只剩下纳斯塔奇亚身边有着一排空位，其他学生都看出这个大少爷不好相与，离他远远的。埃勒蒙德他们只能坐在他旁边。

    魔法并不是知道几个咒语念念咒，挥挥魔杖就能完事的东西，指导魔法理论课的爱普列特老师告诉这群初入魔法世界的小孩，魔法有着属于它的高深学问，它的未知无穷无尽。这位瘦高的女巫指导学生们如何正确引动体内的魔力，并且让大部分小巫师使出了第一个魔法——荧光咒，所有人的杖尖都出现小小的光点，整个教室望去就是一片星火的小湖。

    理论课后是魔法史课，一个胡子拉碴头发稀疏的老巫师在讲台上，他一身变形的羊毛背心，衬衫和裤子都洗变色，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苍老的身体上。魔法史课并不枯燥，这里大部分小巫师都是表世界的凡人出身，魔法史对他们来说就像听故事，时不时还给老师鼓掌。等下课了学生们还在讨论老师讲的课程，只有少部分人兴致缺缺。

    下午是很多人期待的魔咒课，埃勒蒙德终于看见了纳斯塔奇亚的赖床全程，这个大少爷似乎只是单纯的起床气，等他捶几遍床垫再在上面扭几圈后，就安安静静的下床洗脸了。

    魔咒课老师是一个古板的成年巫师，他很年轻，但一直锁着的眉头和他故作老成的脸让很多人都不喜欢他讲课。斯泰德先生把那些美妙的，便捷的基础咒语读的死直，对施咒动作要求苛刻到没有人情味，即便学生正常用出了魔法他也要求学生重来，必须按照他说的动作来。

    斯泰德最为夸赞纳斯塔奇亚，说他的动作无可挑剔，可在他转过身后，纳斯塔奇亚用一种介于耍帅和耍宝之间的动作把那简单的控制咒变成魔法把戏，道具沙粒在斯泰德背后变成老鼠，变成棍棒，变成断头台咔嚓落下。斯泰德在学生们忍俊不禁的表情里看向身后，只有认真练习的学生。

    下课后纳斯塔奇亚成为了新生中的焦点，大家簇拥着他，问他是怎么做到的。纳斯塔奇亚只是摸过他那个抹了发胶的大背头，神情骄傲。

    “不过是一个重力咒加控制咒，你们多练习，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就行，这很简单。”

    “嘘嘘！”有人不信，纳斯塔奇亚课上的表现拉近了大家的距离，都有学生敢对他嘘声了。

    今天最后一节是草药课，靠近密林的教室全都是草药课专用教室。纳斯塔奇亚隔着玻璃辨认一路看到的草药，不得不承认格拉斯顿身为西欧最大魔法学校有着深厚底蕴，有的草药他在普罗德汨罗那里都没见过。

    草药对于学生们而言是重灾区，和表世界不同，这里的草药会动会尖叫，没抓紧就会满屋子乱拍还会殴打学生。教导他们的老师是个健壮的女巫，她习以为常的用她那树枝般带着绿叶的魔杖控制住草药，让它们乖乖停下呆在学生手中。

    纳斯塔奇亚与他们并不相同，他熟练的把扭动的草药洗净，切块，扔进碗里研磨成胶糊状，这次被表扬的除了纳斯塔奇亚还有一个聪明的白发女生和埃勒蒙德，被夸奖时埃勒蒙德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尴尬。

    纳斯塔奇亚一直关注着他，他用那双银灰色的眼睛记录着埃勒蒙德的每一步，包括他在洗草药时直接把草药掐断了，慌慌张张把那死无全尸的草药趁热磨的。

    哈，怪力书呆子。

    纳斯塔奇亚暗笑。

    吃晚餐时不少学生面露轻松感，他们进来时还以为学几个魔杖会熬些药就完了，没想到有这么多理论课。

    “今天作业是什么？”姗姗来迟的米卡勒凑到已经坐下吃饭的同学之间。凯文看书已经入迷了，卡尔卡举着汤匙还没反应过来米卡勒在问什么，纳斯塔奇亚在和骑士布丁决斗根本没空理他，埃勒蒙德咽下嘴里的韭菜土豆汤。

    “魔法理论是翻阅课本写出十个最出名巫师的擅长魔咒并写其作用。魔法史写13世纪巫师法庭及律法的出现原因，最后有什么作用，至少有10英寸长的羊皮纸，拉丁文。草药课查找十个迪莳勒罗草药能做的魔药。魔咒课练习控制咒。”埃勒蒙德说。

    “我的天啊，这这……10英寸！凯文！救救我！”米卡勒惨叫了一声，扑到看书的凯文身上，把雀斑男孩吓得够呛。

    等纳斯塔奇亚终于把骑士布丁的糖棒剑打掉时，其他几个舍友都吃完主食和餐后甜点了。纳斯塔奇亚把餐刀按在躺平不动的布丁上，慢悠悠的享用自己的战利品。

    埃勒蒙德有些疑惑，虽然他很少主动观察别人，但周围环境的变化总是自动进入他的脑子了让他知道。他比同龄人高大一些，而和他体型相似的纳斯塔奇亚吃的还没卡尔卡多。

    “普罗德汨罗。”米卡勒往巫师袍衣兜里塞了一把蜂蜜薄荷糖，“你和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吗？我们要在那里做作业。”

    纳斯塔奇亚只是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我的天啊，他可真…真……”

    一离开礼堂，米卡勒就忍不住开口。

    “孤僻？”凯文补充。

    “对对对，他课堂上那么有趣，可他下课了，在宿舍里。我打赌，那些上课喜欢看他的人肯定不知道他这样。”米卡勒勾住走在最后的卡尔卡的脖子。

    “他比卡尔卡还不爱说话！”

    “嘿！”

    埃勒蒙德抹了把脸，他刚刚吃完饭脸上好像有些油腻，他应该去盥洗室一趟。同时他听到了米卡勒这句话，在心里嗤笑。

    普罗德汨罗那是孤僻吗，那是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弱者说话。他们可没看见普罗德汨罗在火车上的“健谈”。

    他们找到了图书馆，五米高的青铜大门上是各种看不懂的符号，门上的一颗钉子头比他们的拳头还大。

    图书馆整个二楼，除了青铜门还有另外三扇门，分别是金门，铁门，木门，上面的符号各不相同，应该不是同一系的东西。

    “我的天啊，这可真大！”

    米卡勒知道图书馆不能喧哗，但当他进入大门时，他还是不由得出口了。

    一望无际，这最常形容大地与大海的形容词用在这里毫不违和。即便站在高处，这一排排书架延伸到尽头也能看见叠起的影子。十几米高的书架摆在空间内，贴墙的书架与屋顶其高，书本在空中形成书流，这些河流四通八达连接着书架。书籍在书架上自动归位排整，空缺补齐。各个年纪的学生在这里都能看见，书桌上冷白泛绿的灯光幽幽，照亮每一个学生的脸和书桌。

    这里空位很多，米卡勒跑去其他门后肯定的告诉舍友们这图书馆大的像海一样。他们找到了一张可以坐四人的桌子，坐下后凯文看着他们对面坐了一个人的桌子，越看越眼熟，他不确定的拉了拉米卡勒的衣服，指向对面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人。

    “普…普罗德汨罗？”

    背对他们的学生转过身，反而露出疑惑又惊讶的表情，这正是纳斯塔奇亚。

    “我的天啊，他又来的比我们快！”米卡勒挠挠头，觉得这和他看的恐怖片一样，鬼怪总比主角先一步到达，在路上守株待兔。

    “你们总是来的这么慢吗？”纳斯塔奇亚拎起几本书坐在他们一旁。

    “我们不慢了，你的精灵知道这学校里的密道？”

    埃勒蒙德看着纳斯塔奇亚，他坐里边，纳斯塔奇亚正好挨着他坐。

    埃勒蒙德的父母都是格拉斯顿的优秀毕业生，他入学前父母就告诉过他，学校里有很多便捷快速的密道。当他询问准确位置时，他那女武神一般的mama笑着戳他脑袋，让他自己去发现。

    这是当学生的乐趣。——来自母上大人。

    “它当然知道，它在这里工作好多年了。”

    凯文听见了关键信息：“好多年？它不是你从外面带来？”

    纳斯塔奇亚摇头：“它当然不是，它是我mama的精灵。我mama毕业后把它留在这里，如今我回来它要继续服侍我。”

    卡尔卡不太习惯纳斯塔奇亚的用词，他是纯普通人出身的巫师。埃勒蒙德看出他的难受，给他解释。

    家仆精灵数千年前是一支普通的精灵，它们的先祖拜一个大巫师为师，然而它学到魔法后就不再听大巫师的吩咐，总是懒散怠惰的躺在草地上睡觉。于是巫师诅咒这一支精灵，让它们必须为巫师服务才能使用所学的魔法，只有当它们服务的主人死去，它们才能自由。

    “可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卡尔卡还是不明白。

    “这只是最广为流传的版本。”纳斯塔奇亚打断埃勒蒙德要说的话，“我那边的版本是，冥府女王赫卡忒帮助得墨忒尔寻找女儿时，被冥王的精灵侍者欺骗阻拦，于是诅咒家仆精灵不再可侍奉神，永为人类的奴仆。”

    “卡尔卡，传说是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但家仆精灵是与巫师有契约的。”凯文推推他那粗大的黑框眼镜，“它们与巫师家族签订契约，从巫师身上得到特殊的魔法，只有服侍巫师它们才能动用自己的魔法，没有主人的精灵根本不能独自生活。”

    “这样啊。”卡尔卡不再说话，他翻开课本，内心又羞又俱。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很让这些一早就知道魔法的舍友看不起。

    “纯凡人的世界没有家仆精灵这样的东西吗？”米卡勒伸手在卡尔卡面前挥挥。

    “没有…有。”卡尔卡没想到还有人会和他说话，“有钱人会雇佣仆人。”

    “那你为什么对我的精灵这么不舒服。”纳斯塔奇亚往桌上一趴，直勾勾的盯着卡尔卡，“是你那边的仆人活不了两代人，服侍主人时间不长吗？”

    “也不是……”卡尔卡声音低低的。

    凡人的世界当然有这样服侍好几代的仆人，还有仆人世家。

    “那你是觉得我苛待它吗？我又不是让它打白工，它可是领学校和我的两份工资欸。”

    “对不起……”卡尔卡也快趴到桌子上了。

    埃勒蒙德结束他们的话题：“他也是不清楚实情，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吧。”

    纳斯塔奇亚哼了一声，坐起来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