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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水,脸上起了横rou,眼里冒出亡命徒山穷水尽的恶光。他踏步上前,对准朱顺水的喉结,又是一记重拳!右拳接左拳,一拳拳击在朱顺水脸上、腹上、颈椎上,顺着长长的脊柱骨,一拳又一拳,拳拳捣在关节连接的地方,一拳断一个关节。他极有耐心地,击了二十四下,像敲积木一般,一下下把脊椎上的骨头敲了下来。二十四下过后,朱顺水整个身子仿佛没骨的蛇,软塌塌地瘫在地上,跟他的“小老幺”相仿。枪声、叫喊声、哭号声,仍然大作。漫长的黑夜,过去了大半。廊上的顶灯,照着在地上不住扭动的朱顺水,说不出得诡异。李沉舟仅瞧了一眼,心里嫌恶,抬脚跨过那具扭动的活尸,望望窗外。然后照旧攀着粗藤,爬到楼外。江风劲刮,他的血在冷却。另外三面的战事在继续,他却没了加入的兴趣。朱顺水的活尸,留给雍希羽收拾好了。有高似兰在,梁襄想必会得到好的照顾。一路摸索着下滑,手掌摩擦得guntang。地下黑黢黢的,是个屋顶的影子,李沉舟瞅准了松手跳下。再找块平地,回到了地上。朱顺水的死亡一点都没能让他觉得高兴,相反,简直糟糕透顶,糟糕到让人厌倦。梁斗死了,燕狂徒也死了,梁襄变成那副摸样,还有师容……丧气一个接着一个,组成了无尽的夜的尸袍。李沉舟往江边信号灯闪烁处走,离鼎沸的春江越来越远。江水的湿腥扑面而来,他想,那是因为江里有太多的死人。“大哥。”他倏然止步。一个人影出现在信号灯下,笔挺的大衣在风中飘摇。大衣的颜色暗青,是那种染上了血也极难察觉的青色。是柳五。那日兆秋息在列车上看到的也是他,他也到上海来了。“大哥,”柳五极恭谨又极亲热地叫了一声,“恭喜你大仇得报。”李沉舟静静地看着他,临着寒风,面着江水。柳随风看不出他的神情,他暗自疑惑。然后李沉舟就动了,慢慢地动。他貌似懒洋洋地走了两步,走到距离柳五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柳随风又轻轻唤了一声:“大哥——”话音刚落,李沉舟大臂一扬,“啪”地就是一个耳光!不等他回神,“啪”地反手又是一个耳光!两个耳刮子,铆足了力气,扇得柳五两下趔趄,登时鼻血长流。柳随风心里又恨又惊,抹掉鼻血,瞪着李沉舟,“大哥——”李沉舟上前一步,“陶百窗是你杀的?”陶百窗?柳五不知道他何以会在此时提起陶百窗,平定了一下,回道:“大哥不是早问过我了?我没有杀二哥!”其实事到如今,承认了也无妨,不过不知为何,柳随风并不愿向李沉舟坦承就是自己割断了那个穷酸书生的喉咙。既然否认了,就要否认到底,他这么想。李沉舟冷笑,飞起一脚,直踹他心窝!把柳随风踹倒在地,脚踏上他心口,“你给我用赵师容起誓,你没有杀陶百窗!说如果是你杀的陶百窗,你跟赵师容一世互相仇恨,彼此诅咒,在一起痛苦如死!说!”柳随风心上一疼,不知是被李沉舟踩的还是被他的话给刺激的。他沉重地呼气,仰望着李沉舟,李沉舟的双眸,跟钉子一样钉住了他。“你居然让我说这个?”半天,柳五憋出这一句,声音里是嘶哑的痛楚,“你居然让我说这个?”又重复一遍。李沉舟弯下腰,“你不是没杀陶二吗?说什么不一样?”柳随风望着他,仿佛在祈求,他的唇闭得很紧。李沉舟不为所动。于是他的眼神褪色了,像是放弃了某样东西,做出了选择。木然地,他不再看李沉舟,“是我杀的二哥。”说得极轻极轻。话中是风的尖啸。李沉舟听到了,静止一会儿,然后慢慢收脚,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柳五。信号灯映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望着柳五,却好像不在看他。然后,他转身就走。往江边走。他没有回头,他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他只是想离柳随风远一点,就像他想离朱顺水的活尸远一点一样。背后有人向他跑来,他还没反应,肩上蓦地一痛!剧痛!柳随风的刀子扎进了他的肩胛,柳五握着刀柄,一按一扑,抱着李沉舟抵在石墩上,“你该死!”他说。李沉舟平静地看着他。柳随风慢慢转动刀柄,刀尖搅动着rou,痛得钻心。“你该死!居然让我发那样的誓!就为了一个陶百窗!”柳随风咬牙切齿,“你心疼陶二,我就不心疼师容!你是不心疼师容的,有了师容还跟别的男人女人上床,你个不要脸的sao货!我替师容打死你!”李沉舟忍着痛,笑了一笑,笑中是nongnong的讽刺,“你打死了我,师容更要跟你不共戴天了。”柳随风被那个笑容刺痛,手上一用力,刀锋直削入骨!李沉舟嘶嘶吸气,柳五这才满意了一点,他也笑了,“我就是用这把柳叶刀割断二哥的喉咙的,怎么样?眼熟吗?”膝上一酸,李沉舟撩了他的腿骨,一记重拳直袭软腹,把人打出两丈远。他自己也退了几步,身后就是黄浦江。回手拔刀,血流汩汩,且不去管,单在裤上反复擦拭刀锋。再抬起头来时,眼前是黑洞洞的枪口,暗青的枪身,像极了其主人冷峻的眉眼。终于拔枪了——李沉舟想。客舍青青,美极了的名字,枪的名字。柳随风持着客舍青青,整个人一下子恢复了原本的自信与优雅。隔着枪口望着李沉舟,他嘴角弯了起来。“大哥,你离开好不好?你在这里,我始终不得快活!师容眼里始终没有我!”他开始絮语,“我明明比你先遇见师容,明明出身跟你差不多,为什么师容单单只看到你?我明明比你更加努力,比你更加一心一意待她,为什么她就是只喜欢你?李沉舟……你知道,你有多该死吗?”李沉舟擦干净了那柄柳叶刀,望望柳五眼里那渐渐燃起的狂热,迎上后面夜空那浓墨的黑,忽然挥臂扬刀!柳叶刀破空飞出,划出尖啸的弧线,直袭柳随风!柳五大惊,矮身躲刀!扣下扳机!“砰!”“砰!”“砰!”李沉舟一个后仰,失却平衡,翻身直坠入江中!一个单调的噗通声。柳五呆立许久,持枪赶到江边,脚下的江水浑浊涌动,哪里还有李沉舟的影子。这个时候,寂灭的东方,终于亮起了黎明的第一抹亮白。☆、尾声春江一夜,声势过大,惊动了上海市警局。雍希羽的老乡邹局长正在宅邸里给老母亲做寿,被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