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教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我的内心已经没有了波澜。

    “果然是你。”我说道，“把我耍得团团转。我的那些丑态令你满意了吗？”

    “没有你今天的表现让我满意。”冬说道，“我很高兴你反抗了。”

    我突然抬手给了冬一巴掌，她也不生气，对我说：“你不再忍受了？”

    “你不了解我是什么人，正如我也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道，“我本以为你不会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可你今天做的事未免太过分。你用他来试探我，是想看看我会为了小春或者自己的名誉牺牲到何种程度吗？”

    “我本以为你只会在精神上折磨我，没想到你竟然卑鄙地让其他不相干的人介入我和你的矛盾。不过，这恰恰也彻底暴露了你自己。因为我知道，在整座学校里唯一一个能对我过去产生兴趣并且加以利用的，也就只有你了。只是你伪装得太好，让我一次次怀疑你，又无法真正下定决心确认是你。”

    “但是，比起无辜的小春，你应该更恨我才对。你可以拿我的视频去公开，发到学校论坛也好贴吧也罢，或者你干脆传到黄色网站上，要不你给全校师生发群邮件也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公开那段音频。”

    冬笑了笑，道：“小春无辜吗？她因为你的存在而背叛了和我的这段感情。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落入你的圈套，都不带挣扎的，你觉得她无辜？”

    “你少来这套。”我怒道，“是你这家伙先提出分手的吧。难道不是你早就玩腻了小春不想跟她继续玩纯爱的把戏所以才抢先一步分手的吗？”

    “她和你说了？”冬端详了一番我的表情，接着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猜的。不过，你猜对了。我确实渐渐地对小春没有感情了，可你依旧是从我手里窃取宝物的小偷，这一点没有改变。而且你最开始不是想把我弄到手的吗？”

    自从邮件背后的人和冬的形象重叠在一块，她真实的那一面暴露无遗后，我和她说话就再也没有了顾忌，什么自控力什么理性什么置身事外，全是她作为正常人的伪装，全都是欺骗。藏在美好皮囊下的她不过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烂人罢了。

    我道：“行了，还有什么车轱辘话要说吗？还是你其实对我没选择你感到不满，那个呢，怎么说呢，虽然是你看起来难度很高，我知难而退。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发现比起被cao我还是更喜欢cao别人啊。小春就是我的理想型这点你能理解吧。”

    “别骗我啦，你又没有真的和她上本垒。”冬嗤笑，“你以为我这个前女友的身份是白来的么。我确定她不可能会因为高中时期的放纵就把自己正常人的人生交给你这种家伙的手里。”

    “我这种家伙？你不也一样吗？”

    我认为冬更不可能和小春有什么过分的肢体接触，那不符合她展现出来的人设，她不会做那种事。

    “她要和我接吻我可是都拒绝了。”冬用她那副经常出现的冷漠面孔道，“我对性爱的兴趣程度比你想象得更低。”

    “只不过看你自慰真的蛮有趣的。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我不会让你失去一切。”

    “因为我爱你。”冬说道，“你的品性低劣，样貌也不十分出众，最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你别有用心地接近我和小春，处心积虑地破坏我和她的感情，真让我觉得你是个可悲的人。你从来不敢正大光明地去追求自己所爱，只能不择手段地利用他人弱点来满足愿望，不惜折磨自己也要得到那份扭曲的爱意。然而，我又发现你身上居然有一分文学上的天赋，并且，你又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考进这所所谓的重点中学。这让我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忍不住关注你更多。”

    “甚至在和小春恋爱时，我都忍不住想起你。我在想，如果换作你的话，你要是想亲吻我，想和我发生关系，我也许不会拒绝你。因为我想施舍给你。我觉得即使是你这样的人，也应该得到爱。”

    我面露古怪的神色，对冬道：“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不，我只是在阐述我的心理过程。你对小春百依百顺，你得到的收益早就超过了你的付出，这让我忍不住怀疑，你很有可能真的喜欢小春。”

    “于是我决定测试你到底能为了小春做到何种地步。在这个过程中，我偶尔得知你在初中的风评貌似并不怎么样，于是我想到了用今天这个方法试探你。我就在教室外面，你绝不会出事，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会不会为了小春抛弃自己为人的尊严。我想也许可以通过今天这个事，让你明白你对小春的爱是畸形的，是错误的。”

    我听得目瞪口呆，接着对冬道：“你管这个叫爱我吗？”

    “我唤回了你的荣辱感，这还不能叫爱？”

    “你简直是一个比我还无可救药的神经病！”我忍无可忍，道，“在这里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你真是搞错了一个重点，那就是我能忍小春和你的勒索都是因为这些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即使我快到极限了我还能继续支撑下去。因为我不想放弃小春。我不想放弃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正常人的情感和生活！”

    “而你根本不理解我是为什么拒绝了今天的惩罚，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强烈的道德感还是什么自尊，而是因为我曾经向这个世界唯一爱过我的人发誓，再也不要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

    那个人就是我的外婆，我带了那么多钱跑来，她虽然没有问我一个字，但她为我找到了上初中的好学校，每天接送我，为我做饭，为的只是让我变成一个好孩子。她不知道我具体干了什么，但想也知道那样的“巨款”一定是我通过非常手段拿来的。她跟我说，就算阿婆不在了，也要做个好孩子，好好学习，读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千万别像我爸妈那样变成社会上的败类。为了让我的监护权不落回我父母的手里，她一直忍着病痛，不愿意花我带来的钱，只做最保守的治疗，直到我成年，她才撒手而去。

    “我不理解你，因为你从未给人理解的机会。”冬说道，“你就像活在囚笼里的人。我很想了解你。”

    “现在说这话太晚了，你早就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我也不会把我的过去交给一个威胁我的人。”

    “那么这样呢？”

    冬突然当着我的面脱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她道：“你不满意我还能接着脱。你要我摆什么姿势也可以。拿手机拍照吧，这样你手上也有了可以威胁我的把柄。”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能信任我，告诉我关于你的故事，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好处。”她看向我的眼神很直白，“作为交换，我也会绝无保留地向你坦白一切。”

    “你真这么想了解我吗？我比你想象得还要卑劣一百倍，这样的事实你也接受吗？”

    她点头。于是我三言两语地说完了自己不幸的童年，这回换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听到你这么说，我现在真的庆幸我对你做了过分的事，否则你也不会把这些告诉我了。我觉得你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这也意味着没有人能够接触到你内心的最深处。”

    “现在换我了，和你相比我的家庭要幸福得多，我也一直是个做什么都很优秀的人。但是，我深知自己有某种不足。那就是我不仅喜欢女性，我还喜欢cao纵别人，就是他们所说的虐待狂倾向。我一直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伤害别人，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冲动。直到碰见你，我一想到你是不完美的受害者，想到你身上有如此多的瑕疵，我认为也许伤害你不会让我的负罪感加深。那个曾经联系过你的人就是我。那个时候我已经在一些人身上实践过，可我总是索然无味。我的欲望根本得不到满足。我以为你能改变我，可你临阵脱逃了。于是我忍不住一直关注你，持续窥探你的秘密……”

    冬在我面前解剖着自己，好像犯人在法庭上作最后的宣言，只等着我作为法官，敲下一锤定音，是锒铛入狱还是无罪释放的审判。

    “你在把审判的权力交给我？你让我怎么做？判处你永远不要靠近我和小春的无期徒刑？还是奖励你，让我和小春分手，或者干脆我们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我忽然感到一阵疲乏，“要是我没有任何主见，只会软弱地遵循他人步伐，把决定的权力返还给你，一切都会容易的多。”

    她望着我，我不愿意从她眼中看到任何紧张或期待的情绪，因此我转移了我的目光，朝向窗外。

    “我决定了。你删除我的所有视频，包括备份，包括那个音频。我们从此以后不要再私下单独见面，你也不要再偷偷摸摸跟踪我和小春。至于我和小春到底分不分手，也不是你来干预的事情。”

    我从地上捡起冬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穿上吧，我不喜欢看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