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灰
38.灰
38. 送完儿子回来,遇到了楼下的邻居。邻居看见碧荷,笑了笑,她家的老太太停了步,往后面扯了扯孩子,也谄谄的笑了笑。 “您先上。”她说。 碧荷勉强勾了勾唇,进入了电梯,按了楼层又按了关门,看着扯着孙子的老太太身影慢慢消失在电梯门缝里。小区住了几年了大家都认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子谦的事他们也听闻了——公公婆婆一路走一路哭,很难不让人知道什么。寡妇——虽说新时代了,可是中年丧夫,总隐隐约约让其他人觉得晦气。这种感觉也许是空xue来风,碧荷麻木的看着电梯的楼层一点点的提高,却又感觉它真实存在在她四周的空气里。 不一样了。 始终都不一样。 哪哪都不一样。 她的身上已经蒙了一层灰。 出电梯的时候,碧荷听见了隔壁电锯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当初这个小区还是市里的高尚小区,一梯两户的户型,两边都是140的大平层。隔壁邻居好像还有其他房子,时在时不在,好像也没听说要卖房。可是前几天又好像在搬家,又好像在重新装修,白天都在呯呯嘭嘭。没有心情去关心邻居,碧荷开门进屋,关上了门,又觉得一股冷气包裹住了自己,连呼吸都是透心的凉。 晨晨去上学了,她又是一个人了。空气里的分子似乎凝固成了水,她又觉得空旷。陈子谦的渔具还在。她走到阳台打开了柜子,里面满满当当,背包和鱼杆。他这辈子也没别的爱好,眼泪好像又有要涌出来的架势,背包模模糊糊。结婚几年碧荷自觉自己也是好媳妇,把公公婆婆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万事不cao心,唯一找她要钱花的事项就是要去买鱼竿。 几千块一根。她那时觉得贵的不可思议,嘀嘀咕咕的不愿意,只和他念叨买一根鱼竿的钱可以买多少斤鱼吃多少大餐。那时候他也不吭声——每次被她念叨,他都从来不吭声的。 叮—— 滋啦滋啦—— 砰!砰!砰! 叮滋啦滋啦砰砰砰! 一个人都不想吃饭,碧荷看了很久很久的鱼竿,又跪在地上抱着背包哭了很久。隔壁还在呯呯嘭嘭,她还是无心搭理,只是擦了眼泪又去卧室躺着。她是真的上不了班了,要不是为了晨晨,她都简直想要去死。外面又有了什么动静,还有一群人在呼喝,还有吊车的影子时而从她的窗前晃过,碧荷又从爬了起来,站在露台去看外面。 是在往隔壁吊装一个桌子。 隔壁大概是真的换人了,就连家具都要换了。这桌子看起来是原木整切,造型独特,还有木纹,十分昂贵的样子。碧荷在家具城看到过类似的,比这个小得多丑得多的桌子,那个厂家都还要价二十万。想到这几天砰砰砰的噪声,碧荷拉上窗帘又躺回了床上,直觉这是不好相处的一家人。 陈子谦又不在了。她又想,又抽泣了几声。以前家里的事都是他出面的,她从来不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