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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出两间房给他们借住。只有两间,多了没有。那老妇年近八十,牙口都快掉光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在前面领他们看房,“这房间还是我两个儿子留下来的,他们许久没回来住了,怕有些灰尘,我还得扫扫……”云止道:“多谢施主厚德,我辈觍颜借住,洒扫之事,绝不敢烦劳施主。”老妇侧过身来看他一眼,咧嘴一笑,“他们都说屋里头进和尚不吉利,老婆子我偏不信这个邪。这位师父眉眼端正,必是福泽深厚之人……”云止无言,苏寂扬了扬眉。“两个房间……”老妇在门前站定,“你们打算怎么住?”苏寂道:“自然是我一间,他们三个一间。”老妇微微皱眉,对那三个男客道:“那便委屈三位了,屋内的床实在很小……”燕西楼突然道:“我不跟和尚住。”苏寂一怔。那车夫看看她,又看看燕西楼,挠着头道:“不如我睡外面……”“不可。”燕西楼拉了下他的袖子,“你随我住,和尚跟苏姑娘住。”车夫与老妇的表情都好像咽下了一个臭鸡蛋,还是两人嘴对嘴喂着咽下的。苏寂往云止的身后缩了缩。她有点害怕燕西楼此刻脸上的笑。阴得像这冬日的天。云止默了默,道:“还是先吃饭吧。”破落小镇上的小饭馆,招牌背后便是灶台,窜出油腻的黑烟。老伯拿着竹筛子将面条熟练地捞起来下锅,老妇在另边厢默契地烧水配菜打下手。燕西楼将刀放下,便一直看着那两个佝偻的身影,神色陷在深沉的暮色中。忽然又走进一行人,“老丈,来六碗阳春面。”燕西楼眸光一凝。领首的那人身材高大,挡在门口,面容逆着光线,他看不分明。那人身后跟着一个少女并四个少年,都是面目模糊。然而他认得这声音。一把拿起桌上的刀,他便往后院走去。“哎,客官——”老伯喊着,燕西楼却毫不理睬,径自回房去了。那一行六人,只那领头的和那少女在饭馆中坐下,其余人都恭敬侍立其后。苏寂这才看清他们的相貌,当下也是掩口讶然。竟是灵山派的人。江玉关看着油腻的桌面,只能将包裹先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师父,青城派来信。”一名弟子走上前来,将一封信递给他。拆开信函,江玉关容色一震,一旁的江同伊却不谙事地凑上来:“爹,什么事呀?”江玉关低声道:“青城死了几个人。”江同伊笑起来,“死人?死人才好玩。”江玉关皱眉,却没有责怪她。江同伊一把抢过那信纸,便马马虎虎地读了出来:“青城大弟子袁彪,为宋门知非公子残杀,兹告武林同道……”“同伊!”江玉关沉声,江同伊缩了缩脑袋,将信纸乖乖还给了他。旁边的弟子插言道:“竟是宋公子?这是什么仇怨?”又一人道:“真是,名门之间互相残杀,也不看看是谁得利。”又一人道:“师父,这宋知非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小师妹……”江玉关看了看自己半痴半癫的女儿,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江同伊朝他眨了眨眼,就像个毫不设防的五岁女娃娃。吃完好大一碗面条,苏寂跟云止往后院走去,谁都不想提分房间的事情,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谈起了刚才听来的消息。“我看宋世兄并不是滥杀之人,”云止在院中梧桐树下止了步,沉吟道,“此事恐怕另有蹊跷。”苏寂将手负在身后,懒洋洋地笑了,“若要说这又是公子下的套,我可不会奇怪。”正是一天中最难视物的黄昏时分,云止清瘦的身影隐在树下枯枝之间,唯有一双眸子幽黑如墨玉,向她望了过来。“柳公子当真是心窍玲珑,智计无双。”苏寂便好像被噎住一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望着他,却又望不清他的表情深浅,只觉他这话无喜无怒,终归不像一句好话。她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句似宽慰又似开脱的回答:“他就是太聪明了,才会没人要啊。”这话一出口,苏寂便想扇自己一耳光。云止不说话,抬足继续往前走。“不过,”苏寂嗫嚅着,夜幕垂落,披在云止的僧袍上,“不过也不一定是公子啦!”云止没有回头,“我并不曾猜疑柳公子。”苏寂皱眉,低声道:“和尚你今日好生莫名其妙……”云止已推开了燕西楼所住的那间房门。燕西楼却不在里面。连带他的行李兵刃,都不翼而飞。作者有话要说:☆、一念嗔心起燕西楼既然离开,自然有他的理由。他浪迹天涯惯了,不辞而别是常事,云苏二人都不在意。而且这样一来,房间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两人都不愿承认心头隐秘的开心与失望,各各进了自己的房间去。翌日,两人各自顶着黑眼圈上了马车。明明还是一样的马车,中间空了一块倒反而好似变得更加逼仄。云止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往别处多看一眼都是罪恶。而苏寂干脆始终望着窗外,把同行的人当空气。暖炉炙烤手心,暖意渐渐自十指渗进心肺里去。天边云层低压,荒野一片灰白之色,落入她眼里却晕开了满心窃窃的欢喜的花,她自己也辨不分明。车外寒风肃肃,车内却温暖熏人。聊城。狂风大作。冬日便是冷肃得逼人,连太阳也是冰凉如银盘,一点也不可爱。路上行人无不匆匆归家而去,连一句话也不多说。做生意的也没了心情,都早早便收了摊。云苏二人身上盘缠已不多,早就将马车打发走了,便在大街上找客栈。没料到风这么大,苏寂连风帽都系不稳,长发凌乱飞飘,只得向云止又靠拢了些。“和尚。”“嗯。”“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提。”云止看她一眼,“随你。”苏寂撇了撇嘴,“那还是不提了吧。”然而她这套欲迎还拒对于云止来说全然没用,本想吊他胃口,他却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徒然败了她自己的兴。便埋头笼袖地走着,口中说道:“关于……桓姨说的那件事,我想了很久。”云止微微蹙眉,没有接话。“我想此事太奇,必有隐情。”苏寂轻声道,没敢去看他的神色,“桓姨……你是大夫,你该知道,桓姨那样子是不能生孩子的。桓迁我见过,长得跟桓姨并不像。”云止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