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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还没问完,他已经离去。你要杀生?于是那末两字便被苏寂咽回了口中,山雨潇潇,淅沥沥劈打在洞外的青石地面上,仿佛是所有散碎成雾的因果劫缘。作者有话要说: “往昔有人破塔坏僧,动菩提萨埵三昧,坏灭佛法,杀害父母。作已生悔,我失今世后世之乐,当于恶道一切受苦,生大愁忧,受大苦恼,如是之人,一切世人所共恶贱……”摘自,有删节。——————我给跪了,“酥/痒”都屏蔽。。。☆、觉来知是梦和尚这一去,便去了好久。温暖瞬息抽离,苏寂攥紧了被子,全身都冷得蜷缩起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在回味和尚方才说的话。“等我,片刻就回。”那么自然、那么安然的六个字,就好像……就好像他们已经是知交故友……不,是老夫老妻……她越想越臊,即令洞中无人脸上也是绯红一片,一转头看到那骷髅空空的眼洞,扬眉便笑:“怎样,忌妒?”“不要胡闹。”一声平和响起,和尚袍袖微飘,缓步而入,手中提了一只鸡,怀里还抱了一些衣物用具,看来是去附近市镇赶了个晚集。苏寂一见他,满眼便漾起笑意,掀开被子便跳了出来去接过那只鸡,说道:“你还是不要杀生了,这只鸡我来杀。”云止将买来的东西归置好,口中淡淡说道:“心有杀念,杀与不杀,都是一般。”苏寂一怔,“什么意思?”云止没有回答。苏寂提起青川,手起剑落,那只鸡连一声叫唤都不曾有便被利落地切断了脖子,鲜血喷溅了一墙。而后苏寂便娴熟地放血拔毛、架锅熬汤,好像一个经验十足的庖厨。云止怔怔地看着她动作,往日她也在他面前吃rou,却从不曾如此血淋淋在他面前杀生——如果不算上杀人。今日见到了,他只觉心里空落落的,竟然也并不想去拯救那只鸡,好像自己已经十分疲倦、已经再也不愿去管芸芸众生的事情了。或许红尘男女,在采萧眼中也不过都如那只鸡,都是随手可以宰割的对象吧?没什么好怜悯,也没什么好纪念,生生死死,若说都是机缘,那杀人也是机缘了?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佛法,竟仿佛在此刻出现了漏洞,令他有些迷惘了。片刻之间,苏寂已煮好了一锅鸡汤,香气浓郁,五年不知rou味的云止不由得皱了皱鼻子。苏寂却也不忙着便吃,找来另一只锅道:“不然我再弄一锅菜汤?”云止沉默良久,却低声道:“你是不是曾给我喝过这样的汤?”苏寂呆了呆,倒也认真回忆了半晌,才想起在去往飞镜仙宫的马车上自己的确喂了他大半个月的rou汤,其中或有鸡汤也未可知。于是便随意地道:“好像是吧。”云止的嘴唇白了。苏寂偏过头来,才发现他脸色惨然,不由关切地道:“这个——很重要吗?可是我已经跟佛祖说过了,那汤是我喂你的,与你无关……”“采萧,你可知佛门八戒?”云止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苏寂怔住,“我,我不知道。”云止闭了闭眼,已不想再与她解释。佛门清规,他已破荤杀二戒,还能算是个正经佛徒么?而况……而况就在方才,他还险些破了yin戒……苏寂看他神色,一下子慌了,手足无措地道:“和尚你不要担心,我跟佛祖发过誓了,报应都会报在我身上的,不算你破戒!”他颤然睁开眼,少女眼眸空灵如洗,透着毫不掩饰的焦急与自责,整个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什么也闹不清地紧紧盯着他。他心头微微地动了一下,原本十分绝望的心情,好像却开出了一线微暖的日光。却听她又叫了一声:“哎呀!我都忘了,你淋了一身的雨,快给我烤烤!”云止没有多言,褪下外袍,由她架在火上烤干。她歪头看他沉默的样子,一双深眸仿佛容纳渊海,她看不分明,便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和尚,”她还是鼓起勇气挨着他坐下,“你在想些什么?”云止看了看她,那目光竟是空的。“我在想我造的孽。”他轻声说。她一怔,复一笑,“这问题也就你算得清楚,要是让我来数,我自己的罪孽,数都数不清。”这话本来意在安慰,她却无端为自己感到凄凉。“我不守戒律,欲念动摇,”云止淡淡地说着,仿佛感到些微的无力,“不仅破戒,还害人性命……”“这不对。”苏寂摇头,“入画jiejie你是误杀的,而赵无谋没有死,这么算来,你根本没有犯杀人的罪。”云止讶然转过头,“你说什么,赵施主没有死?”火声噼啪,外间已经入夜,幽冷山风袭入,将那鸡汤香味裹得四处都是。云止看着苏寂一边将那只鸡大卸八块吃得油光满面,一边还要向他解释赵无谋未死的来龙去脉,忍不住道:“慢点吃,别说话。”苏寂睁眼看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尴尬,“和尚,我从小就这么吃东西,也没人教过我……你不会嫌弃我吧?”云止摇了摇头,话音淡淡,“我怎会嫌弃你。”但想柳公子其人风神如玉、一举一动无不极尽优雅,她身侍其侧,怎么就没有学到一点柳公子的风度?苏寂听到这话,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和尚,你真好!”云止只有苦笑。“不过……”顿了顿,他又道,“你做的汤很香。”苏寂双眼笑得眯起,如一个被人夸赞便得意忘形的小孩,“是吧,大家都这么说!你也尝过我做的斋饭——”“斋饭自不如鸡汤的香。”云止又淡淡摇了摇头。苏寂讪讪,只觉全然猜不透他的心思,“那是,那是……”捧着碗想了想,轻声道,“其实,烹饪是我自己学会的,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差点饿死在铜陵县,只能去农家乞讨饭食,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滋味。”云止愣住了。许久之后,他方缓缓开口:“你那时几岁?”她伸出一根手指,脸上犹带着笑,“十一岁。”十一岁……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在朝露寺了吧。当她出道杀人,他却出家为僧,曾经同为世家子女、有着完全雷同家世的他们,却被生生拧转了人生的方向,就此南辕北辙,轰轰烈烈地背道而驰去。苏寂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捧着一碗鸡汤,双眸清凌凌地望着他,“和尚,你真的不需要吃点东西么?”一面是佛祖和白骨,一面是少女和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