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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香,谢了奢华,从颓败的残垣腐朽的雕窗而入,落在谁的眼里,成了海。她从红肥绿浓处走过,冷露湿了重花,却漫不进她的清雅,锦绣荒原胭脂泥,回首张望,重楼蔽云天,阑珊处,她无语轻叹。 豆蔻时,恋上这一卷风流,曾欢欣,曾黯然,曾无语,曾喟叹。从最初的洛阳到最后的长安,从她回眸的容颜到她远去的倩影,直到岁华已过,故纸微黄,某个黄昏某个瞬间,遥望夕阳,忽然懂她。 为青璇生疼,为婠婠流泪,只是于她却有莫名的抗拒,我不爱,子陵的仙子。想来也应如此,她是那么决绝的女子,清冷不可及,看惯了风花雪月,柳岸灞桥的我们,自难解她的高华。 若非痴男娭女的缠绵,便容不得俗人的感伤愁怨,春草黄,秋枫落时,有谁忆起的会是妃暄?她不曾合了时世的味口,不愿,不能。于是由此知,我不过俗人,容不得真的清丽出尘,原来明月如银,夜凝青霜,于我不过觉出冷,冷了眼里的浮华,心上的尘埃。 终于静默,日晚暮临时,翻开曾珍爱的回忆,猝不及防,她的颦笑纷纷而过,汹涌着湿了我的眼。经年后,释怀。原来从不曾淡忘了她的影,原来需要如此的沉淀,才能读她不经意的凝眉。这一番辗转,迟了到。 难忘龙泉,难忘妃暄。她亦曾为自己的心痴过回。一回,足矣,足够偿了这一世的怀念。那种交融明澈如水,清淡如云,是雪覆青山的空灵和梅吐幽芳的娴雅。 禁不住用凡尘的心绪遥想,妃暄会否幸福?若世上有这么一个他,从你凝眸的神色里读出你的悲喜,从你欲语的踌躇间读出你的烦忧,不相许,不允诺,也铭记。那么,便是幸福。是真的懂,懂她的所有,可以安然自在,知道他明白。 子陵与妃暄是神似的。除却子陵矜持的骄傲,都是平静似水的人,淡泊若风过竹间,目光蓦然的交汇便在那人的眼中见了彼此。同如泉般清冽的两人,他们的相守亦只能如此,他在她身旁,无语看双蝶翩翩戏。 只可意会。若飘雪旋舞的瞬间,你心头的思绪。 只是一个转身,就离别了往昔,只是一个微笑,就融化了执拗,只是一次回眸,就成为了传说。有无数好景常在,有万年月晴月圆,只是他与她的回忆,在哪里? 在零落的雨中,在破碎的风里,在花开的瞬时,在荷尽的日子。只向佛求一盏青灯,了一段尘缘,来年小雨淅沥时,能在檐下,用寂寞的姿势恬然的笑,看又一季春华。 十年流光舞仙绝 当光阴荏苒,洗尽铅华,风霜模糊了她的容颜,红尘朦胧了她的眼,记忆里的风华绝代,仍有那袅袅的歌,引思人用一生去铭记。 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一个女子,不说她如水的妩媚,不说她琼紫的高华,说她远行的忧愁与安然,不胜思量。 彼时,她从清歌里踏出,寂静了满堂缤纷的喧哗,寥落了尘世流离的嘈杂,这天籁自她魂灵里漫出,盲了听者的眼耳与心。有风游过她发际,在洛阳城奢艳的云天里为她拂出一缕清华,她便如此款款而行,仿佛越过凄迷的烟草与漫空随风的柳絮,从缈远的幻梦里降下了凡间。 这样的女子,遥遥望过一眼足矣,悉心珍藏她的剪影,驻成碌碌岁华中抹不去的绝丽。那是初见,希白绘她的影于扇面,而仲少暗自在衣香鬓影里慌乱。是否,多年后的某个黄昏,落日淡金柔光漫溯的草原,飘摇天涯的女子会忆起那一日青涩的少年? 秀芳是淡然而自由的,过尽繁华无留意,她不是谁的谁,只是一片行在羁旅的流云,她清吟浅唱,信手拂挑,一路踩着漫然的舞步,轻盈地就转出了你我的视线。 她以一个女子怆然而莫可奈何的目光览尽这离乱之世,她的手柔而无力,阻不了一张弓弦托不起一把宝剑,所以她只能以性命以全副身家为赌注,娇柔而凛然地于危城将破时说不。 秀芳不是深闺里的懵懂女儿,纵然每个女子都存着两相笑对,执手看尽繁花的绮梦,但秀芳终是不能做个相夫教子的妻,这天地广袤,她阅过了,历过了,便停不了脚步,她所求的不是谁的朝朝暮暮,她不愿牵绊着谁也不愿为谁所束缚,秀芳心怀的梦是壮丽而博大的。 这样的女子注定寂寞,总是匆匆抛下了一袭倩影,转身又行在了途中。只是这路上的一生终究遗下了牵念,她说少年公子负恩多,她凝眉望月时忆起那人明朗的笑,她不停留,却清冷了满地的碎月光。 持卷,遍寻不见,所谓刹那永远的一眼,秀芳的心绪敛在眸中,流出来,化做清浅的笑。再见时,她唱着离别的曲,窗外微雨,银丝蒙蒙,席间的欢宴于她仿佛千里之外。仲少怔怔望她,忘了身在何地,似已见她收拾了行装,等在凄清南浦边,往来路上迟迟回首,有柳枝纷拂,烟波澹澹。 仲少静静聆至曲终,暗自叹这般低回缠绵的曲。而后却是双龙横空出世,一番乱局中,那轻薄的小子犹自揽了她的纤腰,飞扬一笑。有什么击中了秀犯的心,煦暖如晨曦,从此有烦忧有欣喜,自嗟咨枉断肠。算是一种缘,心里住下一个人,凉月夜风起时,不伶仃。未能免俗,她遇见他,在她惘然时。 少帅是个不能爱的人,至少于秀芳如是。她不是为情之一字生死的女子,而他更不是甘愿淡泊无为的凡夫,相遇,相知,却得不来相守,只能在离乱里邂逅了彼此匆忙的脚步,偷得瞬息的悱恻交织。 他叱咤天下翻腾于风起云涌时,横刀笑傲于江湖,而她安然穿行在烽火乱世,兀自寻她魂灵中的圣殿,天南海北去留东西。他做他的枭雄,她成她的风流,他不是她的归途,纵然她曾倦了红尘,流连驻足,却终究还要上路。 少年英雄与绝世红颜的传说,结局未必是厮守,她从不是他的附庸,亦不能成为他的所有,宛如一场烟火流离的盛宴,他与她同观漫天纷飞的华灿,再放手,转身,终成错过。是否留不住的才可驻成永远的唯美? 恋上她,在龙泉。狂躁而自在的风卷着尘土在黄沙与草原上呼啸而过,碧蓝长天下纵马驰骋至绮霞低垂,心与天地一同无垠。那是塞外风光,离了中原的纷扰,仿佛轻易就消融了彼此的阁阂,和着异域的节拍,心与魂共舞。 龙泉,是座奇异之城,他们在这里初次的交汇,那个慌乱的吻在她心上划下重重的痕迹,秀芳垂头,羞涩而欣喜,女儿家的九九酿成甘醇的酒与蜜,醉了胭脂,甜了樱桃。或许恰是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名满天下的才女次念起收了铅华,随一人浪迹天涯。 若是这一场浪漫缺席,那么这一世便要添了许多黯然,秀芳是如此聪颖的女子,她怎会不知仲少的心比天高?他的人她是留不住的,秀芳明了。只是她仍然开口:不若弃了功名繁华,我们自寻桃源厮守? 厮守,春看百花,夏观繁星,秋赏银月,冬煮香雪。淡淡一句相询,是秀芳的希冀与决绝的勇敢,虽预知了他的回答,她却仍要这么真切地问一遍,听他亲口说出选择。如此,便可真的安心,便可将满腹的波澜压回平镜未磨。 欣赏她的灵慧与坚强,不做痴男娭女,让这情永成生命中的美丽,不必等到彼此折磨,留一份相思,存几许萦绕不散的愁。离别,有时也好。 最后的相会,在长安风雨初定的时日。云淡风清,天朗日晴,仲少终于卸下满身的疲累,寻一处秀色风景,过平凡悠然的日子,山河靖晏,海内升平,昔日的英毫偃了跳脱心性,想守一份宁静的幸福。 于是,他揭开心中不忍触及的思念,终是能够认真地伸出手去挽留,欣喜地对她说起厮守。而这一次是她要走,秀芳清浅地笑:我不能做你的妻。不能,不愿以这份情画地为牢,秀芳选的是怀念。一夜缠绵后,她翩然离去,遗下空荡的风和浅紫的幽香。 一别十载。 十年后,飘雪的长安,朱雀通衢上,仲少怔怔出神。 秀芳? 结局会否更改?毕竟,已隔了九个燕归的春。 终不辜负少年情 采薇采薇,三月春风催开遍野的芳菲,新燕飞入罗帷,美人的纤指拂起金徽。谁在天涯不回,烽火燎尽葳蕤,旧日繁华剩枯草残灰。他在沧桑里望秋水,她在明月下思不归,他将长刀在峥嵘里挥,她把凉风纺成霞帔。 曰归曰归,寄尔尺素寒梅,她的容颜被风霜冷冷地吹,枫叶红了年年岁岁,谁的韶华随水。燕子飞时,终见你从杨柳青青的小路上,带你的征尘与战马回。 算是收官,满意的,不足的,终究写过,只恨不能将每一篇都精雕细啄。最后来说玉致,这个女子是浩渺江湖里仲少最后的归宿。 婠婠是妖红,妃暄是纯白,青璇是新绿,秀芳是华紫,而玉致,是如长剑划破秋水般清亮的银。 大唐国色中,她爱得最理智也最洒脱,没有轰轰烈烈,不是千回百转,那种心绪不是束缚,彼此的心依旧自由如风。所以玉致是聪慧的,懂得取与舍间微妙的平衡,爱一个人本就如履薄冰,如行危崖,感动于那些义无反顾的炽烈,也欣赏玉致巧妙的退避。 人的一世几十载,蜉蝣天地,沧海一粟,没有多少年华可以虚掷,没有多少心力付得起狠狠爱一次的代价,如果自己都不够果敢不够明智,还有谁能保护你?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终将为往昔,黄花明日时,要学会一种理智的潇洒。 玉致是清冷的人,仿佛总立在悱恻纠缠纷扰离合之外,这个女子像是不懂儿女情长的婉转,眉梢眼角,有一种斩截的意味,清清然铮铮然。 或许是看尽了绝世的繁华,她是宋阀的三小姐,生于富贵长于奢华,玉宇琼榭,雕梁画栋,阅尽了便是厌倦,这人世间的縻丽就再也打动不了玉致的心,茅屋草庐与敞轩高堂于她或许无甚区别,这心境自独成一种清高,让她冷眼看芸芸众生为贪嗔亡命。 玉致不是闺阁中对镜顾影,自怜自伤的小女儿,兄长无心家业姊姊早嫁别家,她独自在战火离乱中奔走,于兴衰存亡的关头为家族拓清前路。侯门深似海,长与富贵门庭的她,生来便有一肩重担,是责任也是宿命,玉致注定要活在一副枷锁下,不能说走便走说留便留,而时局更是容不得她半分任性。 都说富贵逼人,逼的又何尝不是那些貌似安享容华的人?玉致从来都懂,这个聪颖的女子选择隐忍,压下一腔激荡的情怀,将所有汹涌挡在高高长堤之下,转过身仍潇洒。不要因此而指责她活得虚伪无味,这恰恰是生活的真实,有多少人能安然活在自己的象牙塔中? 现实的残酷总要将那些脆弱唯美的幻梦击得粉碎,剩的一地残骸,拾也拾不回。不能总期望做个孩子,活在别人的荫蔽之下,只有自己的肩膀够坚强,才能在人世的风风雨雨中无恙,终有一日要学着用理智去克制心潮的澎湃,横冲直撞的青涩只留下让人一世也疗不好的伤。 玉致的辛苦,苦在她的坚强,那些无瑕的伪装,掩埋创伤,只余刚强,没有谁会在朔风起时念起她的冷,没有谁会在寒雪降时担忧她的凉,而她却也更加地倔强,把所有负重不动声色地扛,直到心力交瘁也不肯放。 对玉致,的是敬,而非怜。她是理性的,爽朗干练的女子,对情对义从来分明,从前喜欢一种狠狠执着的纯粹,而光阴倥偬后,却能地理解如玉致的隐忍,这苦涩的浓稠迷蒙的灰色,深重无奈,挣不脱。 人生如棋,一世如戏,驰骋棋枰也好,方寸台上七情上脸也罢,总有人情世故的束缚,将魂灵囚在这躯壳中,这是生而为人要循的秩序,无人能免俗。 所以有怯懦的人浑浑噩噩了此残生,有疯癫痴狂的人极力损毁这枷锁却又在力搏中精疲力竭,更有刚强的人铁肩担千钧,在牢笼之中重压之下,犹自觅得一份恬淡,每一步顶住这艰难前行,每一步亦走成一种泰然。大唐的女子中,婠婠,妃暄,玉致,秀宁皆是如此,不只是美,更因她们的负重而有一种凛然之色。 人世便是个大染缸,孰是孰非,谁能不昧,谁得其中深味?十丈软红,千古繁华,往这凡间走一遭,谁能说谁还有真的纯粹?看尽百态,历遍炎凉,回首时少年已沧桑。你怕了么?会退缩么?还要锋芒么?或是宁可平平凡凡过一辈子么?! 逝水如斯,涛涛而去,容不得畏畏缩所的踯躅,若不曾放手一博,人生何趣?若不曾得一知己,酒徒萧索。毅然决然,刚强勇毅,谁有这样的凌厉,谁就是真的豪杰,鬓微霜,又何妨? 所以欣赏玉致,欣赏她顽强的态度,再没有一个女子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所爱之人的欺骗,她从不肯在幻境中麻醉了自己,这清醒让她疼痛也让她坚强,让她在乱世里不曾失了方向。 身是女子,有时候刚强会是一种伤,如宝剑的双刃,伤己伤人,只因在世人眼中女子终究应囿足于绣楼,太凌厉的锋芒总落得一种酸腐的妒,而当她终于以数倍的艰辛赢来世人的敬重,此时却又再无人敢近她身前,无人会再将她看作一个简单纯粹的女子,忘记她亦有女儿家旖旎的心事,所以刚强的女子总寂寞,不是寂寞便是怨忿。 玉致是寂寞的吧,这心事父兄不懂,而姊姊已嫁,身为宋阀的小姐,身周更是无人可诉说,且以玉致的性子,怕亦是不愿说不能说。露重霜寒时,这寂寞便又添一重。至于那叱咤天下的少帅,直到风雨初定时听她亲口道来才明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