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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三十余招,这满天流星银花渐渐增多,宛如一座花丘般, 不管自己如何凌厉出招,也难越雷池一步,久战无功,心自然焦急,突然身形一 塌,人已移形换位,出手就是三招猛攻,幻起一片镢影,每一招仅是叫紧内力, 破空生啸。 表面上看来甚是花俏,但骨子里却是生死相搏,尤其是对木龙子。只见镢影 寒光,宛如雷霆万钧之势,刺进满空银花之中,一阵金铁交鸣之后,剑花镢光暴 敛,只见木龙于两只闭xue镢粘在谢云岳长剑上。木龙子双目射出慑人寒光,满面 大汗下如雨,只见闭xue镢此际宛如铸在长剑上,难以分开,尽管凝用平生真力, 亦有若蜻蜓撼石柱般。 他那目内慑人寒芒渐变骇惧,反之,谢云岳也神色凝重,突然两人同时一声 大喝,谢云岳长剑一旋,木龙子立时随着剑势而走,长剑一动倏然离开镢身,寒 光电奔,直向木龙于胸坎重xue刺去。这一着令木龙子大为惊骇,他平生未见过此 神奇莫测的剑学,慌不迭地移形换位,向左一闪,但那剑势有如附骨之蛆般欺至 胸前,简直使他不能还手。 一连十九剑电掣,木龙子不知不觉被迫在一处土崖之上,再往后半步便要坠 落汉水江面。忽见谢云岳剑势飞撤,人影一晃,已掠在十数丈外,与雷啸天等人 喝声走,先后跃上舱面,令舟子起缆开航。木龙于不禁怔得一怔,反身望了一眼, 知谢云岳再出一剑,自己便迫落江中,由不得感恨交井,长叹一声,与金荔青等 人讪讪离去。 谢云岳等人放步而下,步入中舱,只见追风刺猬钱宁欲待爬起致谢,谢云岳 一把按住,微笑道:「钱帮头不必多礼,只不知钱帮头身受别人阴手所伤,可否 见告老朽么?」 钱宁茫然摇摇头答道:「在下路经襄阳郊外十里铺时,忽觉身后一阵寒风袭 来。不由打了一个冷噤,且反身一瞧,却不见有何人,只有几个肩挑负篓来往, 离身甚远,也不为意,半日之后,渐感觉心神不宁,真气不继,直至内方山下, 胸腹之间,剧痛加绞,已是不支……」 谢云岳问道:「这么说来,钱帮头直至如何尚不知暗算那人是谁?」 钱宁沉吟须臾道:「无非是红旗帮遣人暗算,除了他们,并无人使出这鬼域 伎俩。」 「为的是什么?」 钱宁道:「红旗帮与鄙门誓不两言,事因牵涉极广,红旗帮主八臂金刚宇文 雷为此邀请长自魔尊者等绿林巨率,海外妖邪,借与鄙门寻衅,挑动武林巨变, 敝门长老三人相率门中弟兄日前赶抵夏口,探出红旗帮声势浩大,无意探出红旗 帮有不利鄙门四长老意图。」 谢云岳接口道:「怎么不利法?」 钱宁重重咳了一声道:「宇文雷已邀请岷山二毒至云梦,密谋之下,请二毒 配制无影剧毒药粉派出帮中手下多人,分布各处,并带有一张图形,并带有画有 十数人形像,一旦发现便暗中施毒,那毒药无色无形,随处可以施放,一沾入肤, 侵入体内,一个对时以后,即全身青紫而死,故此鄙门长老苍玺遣在下邀请能手 相助,再须赶往武当山通知四长老,料不到在下身受暗算,却因此而误了大事, 帮规谨严使在下百死莫赎。」说的眼眶内泛出泪光。 此时,江瑶红、罗湘梅、傅婉互相望了一眼,忍不住睑上涌出笑意。钱宁见 状不禁心疑,谢云岳皱了皱眉头道:「岷山二毒竟被宇文雷网罗了去。」 雷啸天问道:「你见过岷山二毒?」 谢云岳点点头,江瑶红忽道:「云哥,大洪山就在江岸左侧,我们不如闯上 山去,使他措手不及,打他个路花流水岂不是好得多?」 江瑶红口不择言,径喊出云哥哥之名,而且其声娇媚不变,仍若少女,钱宁 不由恍然大悟,叫道:「原来是四长老,恕小的……」 谢云岳立时截住了钱宁话头,锐道:「钱帮头且请静养,此事我自有道理。」 又望了江瑶红一眼,道:「大洪山虽是红旗帮范围,但总坛井不设在大洪山内, 而是在云梦沼泽中。」 江瑶红翘起一张小嘴,说道:「小妹曾听尊者说过,在云梦山中红旗总坛约 苍老前辈,据小妹所知道,大洪就是云梦,云梦就是大洪。」她说得斩钉截铁, 无可置辩。 谢云岳微微笑道:「世人大都是以讹传讹,其实云梦本为二泽名,云在江南, 梦在江北,方八九百里,华容以北,安陆以南,枝江以东皆其地,并称云梦,红 旗总坛设在安陆以北,大洪山以南,损水,漳水之中。其间水道纵横复歧,芦苇 接天连碧,三不管之地,数百年来皆为盗数,难入难出,如九曲黄河阵中,红妹 你说得如此容易。」 江瑶红白了一眼,道:「谁不知你文武全才,诗书满腹,云梦就是云梦,何 必引经据典驳小妹,梅姐,你瞧有多气人。」 罗湘梅嫣然一笑,芳心不由钦佩谢云岳龙幡凰逸,才学非凡。江瑶红扶着罗 湘梅双手,道:「梅姐,我们到后舱去,不管他们的事。」说着双双走人后舱。 此时,索命人掌桑禄道:「江湖上最可虑的就是暗算偷袭,令人防不胜防。 小侠,我们要打点对策才是。」 谢云岳双眼凝向舱外默默忖思良久,才道:「小弟已思出一策,且容到了夏 日再说。」舱外江天一色,碧水中流,风帆往来不绝,舟行似箭,循水而下。 夏口江岸上一座巨舟舱中,缓缓走出一青衣老者,直向黄鹤山巅黄鹤楼走去。 黄鹤山一称蛇山,黄鹤楼位居烟波江上。自平湖门以上,至黄鹊山麓一带, 统称烟波江,蛇山之麓,气象巍峨,江水奔腾其下。楼建三层,飞椽钩篡,上下 共有四十有八柱,雕梁画栋,窗牖玲珑,雄楼乐阁,华美异常。登临其上,云涛 烟树,咫尺千里,晴川阁、鹦鹉洲,隐隐在望。远眺大江东去,蔚为壮观,惜清 光绪十四年毁于火,另建,难复尽观。 青衣老者佯样漫步循石陛直登上蛇岭麓,其时夕阳沉江,晚风习习,老者一 袭青衣只在风中飘拂起舞。黄鹤楼中三三两两坐满了品茗的茶客,青衣老者登三 楼选了一个傍江的座头坐下。老者一坐下,双眼就向四处一望,发现这座楼上半 数皆为武林人物,长衫劲装,肩头丝穗飘扬。 忽然他眼神在一幅座头定住了,发现半半叟,八步赶蝉皇甫嵩,及高黎贡山 四魔在品茗低声耳语。半半叟发觉青衣老者神色有异,不由眼中迸射夺人神光, 逼视这青衣老者。这青衣老者飞快地将头移向江面,由中低吟道:「何日黄鹤归 来?且共把金樽,看洲渚千年芳草。此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 花。」把一座黄鹤楼联,唱得音韵铿锵,十分的动听。 只见青衣老者用手轻轻往桌面一拍,低声赞道:「好,用字用得高雅典绝, 上联用崔灏诗:「昔日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下联用李白诗:「黄鹤 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运用昔人词句,轻易道出,自非名手不辨。」 说罢,也喷喷称赏不已。 耳旁忽闻半半叟轻笑道:「原来是个书呆子。」随风飘来,字字入耳。 老者知道半半叟内功强者,有意相试,佯装无闻,只眺夕照暮夜中,水无一 色,渺无边际,云帆片片,不禁倏然神往。这黄鹤楼附近,尚有昭明太子墓、惊 益楼、张公祠、吕祖阁、东略楼、抱藤亭,点缀其间,一片青葱,地无极尘,虽 傍繁嚣城镇,但幽静宜人。这老者东张西望,摇头晃首,逼肖腐儒穷酸已极。 久而久之,又别面一望,半半叟等高人尚未离去,却发现九指神丐苍玺默默 坐在对向旁窗座头。谢云岳心中惊疑道:「怎么大哥一人独自前来,其他丐门二 老为何不见。」再一仔细游望,又发现整座楼面茶客,十有九均是武林人物,多 半是乔装改扮,丐门手下也有八七分,疏疏落落分据几个座头。 忽听八步赶蝉皇甫嵩低笑道:「苍老化子每日此时均要来至黄鹤楼上独坐一 会,又非约人会晤,莫非自知四日后死无葬身之地,趁此短时光聊以排遣胸中忧 虑么?」 半半空用出极鄙视的眼光望苍玺一眼,道:「老朽一开始就不赞同字文帮主 的主张,眼中之钉,早拔为快,说是时机未到,一鼓而擒较为妥当,依老朽之见, 凡是异已的悉予戮杀,免得夜长过多,令他们睡难安枕,杯弓蛇影,岂不是好些。」 高黎贡山四魔嘴角咧咧,不作一词。 半半叟话音虽声如蚊蚋,谢云岳及苍玺耳目灵敏,字字清晰入耳。只见九指 神丐苍玺冷笑一声,眼却仍凝望窗外,半半叟似已知道苍玺冷笑是指着自己而发, 不禁眉梢一皱,缓缓转过脸去,一眼光落在苍玺临座一个年约四旬,紫面短髯的 大汉面上。 谢云岳见状,不明其故,疑念顿生,循着半半叟目光投去,那紫面髯大双, 太阳xue高高突起,目中神光逼人,一望而知是个身具深厚功力的江湖能手。只见 紫面大汉露出似极为难之色,半半叟眼中神光却露出逼迫之意。 谢云岳更为不解,但见紫面大汉似无可奈何,右掌慢慢向怀中摸去,他不禁 恍然大悟,紫面大汉必身怀阳山二毒配制无形无色剧烈毒药,半半叟示意他暗算 苍玺,心中大惊,但又不能暴露身份,猛生急智,举掌向桌上重重地一拍,大叫 道:「大江东去,月白风清,黄鹤楼上胜景无边,古人之言信不我诬也。」语惊 四座,在座楼面的人均把目光移注在他的脸上。 紫面大汉被他这一猛拍力叫,不由一怔,揣在怀中的右手,久久不能伸出。 苍玺更是一惊,仿佛口音极熟,猛然想起此是何人,不禁把目光投注在谢云岳脸 上。谢云岳佯装自己太过忘形,面现出赧然之色,目露渐意望了楼面茶客一眼, 移在苍玺脸上。目光相接,又飞快的移在紫面短髯大汉身上定住。 苍玺一见谢云岳神色,便知其中必有缘故,发现紫面大汉一双右手正好由怀 中取出,他目光锐利,紫面大汉五指正捏着—红纸小包,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了。只见苍玺霍地立起,似有着什么急事待办,匆忙跨步离座,大袖拂动,正巧 碰上桌面新沏的龙井熟茶。 茶杯一倾,那guntang的茶汁就像是一缕喷泉似也,无巧不巧地射在紫面大汉那 只标着红纸小包的手背上。登时紫面大叹烫得哇哇直叫跳了起来,手背抖个不停, 红纸小包也已摔在楼板上,苍玺人已一阵风般望楼下而去。紫面大汉强忍着灼痛, 慌不迭取出一块布巾,用布中让着五指拾起那被茶汁混透的红纸小色,摆在桌上, 面上泛出痛恨之色,缓缓坐下,又取出金创药徐敷烫红的右手。 半半叟不由大为惊愕,忖道:「为何这么凑巧,那茶汁恰倾在红纸小包上。」 细思当时情景,猛然悟出这与青衣腐儒大拍大叫有关,引人注意,本来苍老化子 凝望窗外,因此转面悟察觉紫面大汉那手中红纸小包。 但青衣腐儒为何知道临面短髯大汉手中是无味无色毒药?又为何知道欲向苍 老化子下毒?自己仅用眼色示意,这显然是不可理解之事,不禁又投目移注青衣 老者而去。这一望去,令半半叟为之目瞪口张。原来那张座上已空无一人,青衣 老者不知在何时离去,悄问八步蝉皇甫嵩,高黎贡山四魔,也是茫茫然不见其由 何而去。细语商谈几句,均觉这青衣老者形迹可疑,是敌非友,为自己等人心腹 隐患。 忽然,他们等人面前茶杯中,发觉均有两只蝇死在内。不由面面相觑,只道 是原来茶店中本已有蝇死,经滚水一泡便浮了上来,正待喝命茶役换去,楼外一 阵江风吹入,夹着一个白色小点,其疾若矢,径望半半叟那桌面飞来。 火魔华宇低哼了声,迅若电火五指飞向那白色小点攫去,一把接住,拿来一 瞧,只是一团被揉搓成的白纸团。饶华宇是一功力绝顶的魔头,也不由脊心冒出 寒气,他知这团白纸定有蹊跷在内,心灵上已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铺开那团白纸,只是纸上写着蝇头小字:「蝇死化毒,无味无色,吾饮一 口,穿肠化骨,百年弹指,人死何忧,惟其所得,乐在其中。」下款「隐形客」 三字,四魔半半叟皇甫嵩不禁面色大变,赶忙起身急急离去。 紫面短须大汉不知高黎贡山四魔等人为何急急离去,但觉他们面色有异,只 见他坐了一刻,徐徐起身,独自一人走向楼下。黄鹤楼下江水泪泪,中天一轮皓 月,波光泛影,来往扁舟不绝,声声款乃中送出靡靡管弦之音,景色幽丽不减于 西冷,玄武。 月色清新若洗,黄鹤楼周近吕祖阁、张公祠、抱藤亭游人不绝。昭明太子墓 柏森森,一家隆巍,无游人,月摇松影中忽见一条人影疾驰而来,落在昭明太子 墓前停住,微微吁了一口气。这人正是黄鹤楼中紫面短须大汉,只见他吁了一口 气后,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