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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都解决了么?”裴谨有心问他一句“什么事”,于是转过脸,看了此人一眼。他一贯都认为,仝则的侧脸轮廓,其实比正脸要好看。虽然这种念头或许不该在这个时起,而方才仝则上车前,彼此正面对视时,那张正脸看上去也确实称得上惨淡二字。裴谨还记得,自己曾说过这人留胡子好看,然而那好看,绝不是指这种任由胡子没章法生长的模样,看上去简直落拓的一塌糊涂。大约还是因为瘦了,他侧脸的线条更显削劲利落,同时睫毛垂下来,阴影却没遮掩住羞惭,微微一颤,仿佛坚毅配合上了慌乱。而片刻之后,仝则转过头,迎上他的注视,眼神流转中分明带了一抹柔和的纯真。——让人在注视的瞬间愿意去相信,他走了这么长的路,吃了这么多苦头,的确只是为了得到一句自己平安无事的答案。忽略对方的消瘦和憔悴,裴谨没好气的回答,“不然呢?还能来这儿把你捞回去?私藏枪械的罪名,够重判一回的了。”仝则被他奚落得脸上微微一红,舔了舔唇,继续问,“那游恒他们怎么样了?”裴谨看他一眼,语气冷漠,“拜你所赐,终身流放。连人都看不住,还有脸再回来么?”仝则闻言,脸色刷地一下白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裴谨,声音微微发颤,“怎么能怪他们呢?没人知道海盗会突然登陆……”这解释显然不够力度,他压根也想不到游恒从头到尾都没出卖过他,几乎语无伦次的说道,“是我先下药迷倒了所有人,本来就打定主意要跑回来的,是我考虑不周,没料到会有海盗。幸亏宅子里有个密道,他们那会都没抵抗能力了,不然……不然我……我才是真没脸活下去了。”经历过后,翻过头再想更觉得后怕。仝则捂脸,懊悔自己过于任性,也懊悔如此阴差阳错的结果。因为不甘心被裴谨保护,不甘心被扔在岛上,于是出此下策。可有句话他不知该不该去问——有什么事不能一起面对,难道你认为同甘共苦我做不到?裴谨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轻轻一哂,轻松诈出了真相,那些来龙去脉一想便即知道,然后不可避免的,他也想到了阴差阳错这四个字。他不是神仙,算不到海盗何时上岛。何况还挑在过年那会,全岛都处于放松警惕的状态。如果没有仝则下药这一出,大约也少不了要喝酒庆祝,结果众人未必一定能招架,未必能保住每个人都不受伤。现在反倒好了,全员无伤亡。仝则自己也算受了惩罚,累个半死跑回来,才刚连杯子都拿不住,自然不全是因为车行颠簸,也是因为他两条胳膊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裴谨在思索这些,半晌过去了,没吭一声。仝则更加胆战心惊,只觉无计可施。倘若裴谨真要从严处置,那就是他仝则对不起所有人,这时候脸面不重要了,身段也可以放下,琢磨片刻,他身子蹭过去,倒是没敢挨太近,伸出爪子,期期艾艾扽了扽裴谨的袖子,低声嚅嗫道,“错都在我,求你别迁怒旁人,真不关他们的事。”裴谨正出神,忽然觉得被拽了拽,再听那声气,哀求中还加了点哽咽,不由啼笑皆非,心说这家伙居然肯撒娇了,只可惜还是为了旁人,并不是为他自己……裴谨被他气笑了,“讲义气?那就该想好后果。说,你从谁嘴里听说了我的事?”仝则哪敢隐瞒,倒豆子似的全吐了,当然不忘强调是他自己偷听来的,“我总觉得奇怪,在哪儿养伤不是养,何必把我丢在海岛上。”说完禁不住回忆起当时心境,他无声叹息,良久语气极尽诚恳的道,“既然说好了就是一体,福可以同享,难就不能同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市侩功利,只有你风光无限我才能伴在身旁?行瞻,花无百日好,我不信你永远都能一帆风顺。如果真有不好的那天,你也不用给我找退路,我哪里都不会去。”仝则是从不信海誓山盟的,一切说出口的甜言蜜语,在他看来都透着一种假模假式,是男人就该直接做,而不是靠嘴巴说。如果没有这回的事,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吐露心声。倘若裴谨真有失势的一天,他也只用默默陪伴就好,凡是他认准的,没人能阻得住。裴谨所谓的气,被他那一番告白说得烟消云散,却禁不住揶揄道,“你多有办法,智计百出,真有那么一天,恐怕我还要靠仝老板搭救。”说着两根指头抬起仝则的下巴,坏笑着问,“学我的字,学的能以假乱真,什么时候练的好本事?”关于这件事,当然也是非常讲义气的游少侠长篇大论告知裴谨的,为的不过是将来见面时,裴大帅能够不至于太怪罪仝则。仝则差点忘了这个,乍被提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冲口便问,“是不是没用上,给你添麻烦了?”裴谨凝了凝眉,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十分无语地端详起他。这人有时候真矛盾的不像话,自信有主见,无所畏惧,坚守起原则来好像没什么事能糊弄得住他。可又总免不了带着种怀疑精神,对周遭充满不信任,早前是不信任他,现在又不信任起自己来。裴谨琢磨得直想笑,脸上继续装出大尾巴狼模样,“单凭两封信不足成事,好在有朋友帮忙,里应外合,算是解决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你立功了,要说将功折罪,勉强可以功过相抵。”至于那让他惊艳的模仿能力,和刚知道此事时五味陈杂的起伏心绪,也不过都精炼在这几句戏谑的话里。说到底,裴谨也不是那种能把人夸出花来的人。不过犹记得那时节一个念头涌上脑海,仝则这辈子只当个裁缝,实在是有些可惜了。所谓时也,命也……不如让他做个智囊,从今往后参与自己的事,是好钢就该拿出来淬炼。仝则骨子里极度要强,极度自尊,真要让他躲在自己身后安心做个爱人,恐怕还是委屈了他。这头裴谨在畅想,那厢仝则一颗心,算是落回到肚子里。踏实了也就不吝直言,反正惶恐也好,撒娇也罢,他再不情愿也全都做了,可还有什么值当顾忌的?“我是病急乱投医,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对你最有利。那时候想过,想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忙,你有危险的时候替你挡,最后再想想,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可惜还是弄巧成拙,害你担心。”仝则扭头,凝视起裴谨,也不等他回答,低眉笑了下,“我可能是有点矫情,不过都是真心话。因为这一点,对我来说很重要。”第97章对仝则而言,显然“有用”二字至关重要。裴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