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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他好歹也听过风评,心里有一本不轻易对人言的小账,原本是留着给自家师弟们讲解的。邵北神色一凝:“谁?”陆晨霜道:“栖霞,楚世青。”“他?”邵北不解,“陆大侠何出此言?”“不只是他。若你来年入山,还有几个人你也得小心。”这本小账可是说来话长,其中大多事迹都是陆晨霜亲眼所见。这些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他预备慢慢道来,可四下一看也没个石凳桌椅什么的,只得将就着这么站着说了。毕竟是背后语人,陆晨霜走近一步,低声道:“楚世青的‘蒹葭困柳阵’在乎一个‘困’字,能教妖兽如何我还未见识,但教人寸步难行是一定的,也不知他们家这工夫究竟是降人还是降妖……罢了,你只要记得,若山中相逢情势危急,你切莫误入阵中,否则恐怕连同你也要受限制。”昆仑剑法以快制敌,而楚世青的蒹葭困柳阵却能将人束缚得动作迟缓。两年前那一遇,简直要把不明所以的陆晨霜气得吐血,至今难忘,故而第一个想起了那小子。他又道:“还有,楚世青的师弟,兰若歌。我曾见过他一面,此人看似笑笑不言,长得也细皮粉面,出手却见血夺命。他手中拿的一把流风回雪扇并非寻常兵器,乃是丁掌门给他以炼器之法制成的,那把扇子里面……”邵北入神地听着,陆晨霜一低头和他在咫尺之间对上了眼,突然忘了词,怎么也想不起来如何称呼:“扇子里的……片片……”“陆大侠是说扇骨?”邵北体贴地提点,一丝细微的温热气息与陆晨霜贴面而过。“嗯,扇骨。”陆晨霜莫名脸热,走开了两步,心中评断此地不是个说要紧事的好地方,“出去再说吧。”反正刚才说到了哪,他也记不得了。邵北在前带路,缓缓道:“其实,这些年来丁掌门常与我掌门师叔共探炼丹炼器之道,楚世青和兰若歌也时常随丁掌门而来,是以与我自小相识。陆大侠觉得,他们会向我出手么?”偶有清风途经林间,吹散了陆晨霜脑门上的燥热,他冷静道:“我知你顾念情分,应当不会向他们出手,但他们会否向你出手,我不得而知。”邵北问:“假若我与昆仑山派的少侠同在传承面前,陆大侠以为,届时又当如何?”师父还未归来,但下届论武大会叫谁去参加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肯定是陆晨霜的二师弟和三师弟出战无疑。陆晨霜对这二人的性情、品格、身手都熟得无以复加,笃定道:“你只要不招他们,我师弟绝不会招你。传承有灵,自寻其主,你们就各凭本事罢。”邵北品了品“各凭本事”四个字,莞尔道:“请放心,我生平只认我师父一人为师,任它是上古传承也好,现成的百年修为也罢,我都无意于此。倘若我遇传承在前,我愿以一己之力相护,以待陆大侠的师弟前来取之。”陆晨霜心道了一句“拉倒罢”,他当年和他小师叔一直到出山半月都没碰上面,邵北到时在结界里上哪儿去知会他二、三师弟?还守着传承等他们来?林中静默半晌,二人边走边各自想着心事。可能邵北派中的兔崽子少一些,想通得也快一些,先回过神来,问:“陆大侠平日在山中都做什么?”“练剑。”陆晨霜如实道,“其他的,大约与你差不多罢。”邵北点点头:“昆仑仙山僻静,正好通天察地,修法练剑。”陆晨霜:“你是笑我昆仑偏僻了。”邵北:“非也。单论修剑,我看天下最好的去处应当就是昆仑,既有休剑谷灵气充沛,又有茫茫雪山连绵为障,无人能够打扰。昆仑的诸位少侠,当真是有福之人。”陆晨霜感叹:“你和我师弟们不一样,你好‘静’。”不说不要紧,邵北看他一眼,突然连笑几声,笑完几声不算,边走还边朗声大笑,叫陆晨霜见识了好一个双十年华俊杰儿郎。原来他并非只会温声细语、之乎者也,开怀笑起来也是玉石之声,动人心弦的。可刚说完他好静,他怎么立刻就这般作妖?陆晨霜跟着他,感觉他这一口气笑得通畅了五脏六腑,索性就让他多笑一会儿。等他笑够了,才开口问道:“你笑什么?”邵北振振有词:“经书有云,‘燥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此乃天地大道之法。陆大侠今夸我占了一个‘静’字,难道我不该高兴?”“……”陆晨霜不知该说他痴傻,还是该疼他太久没师门护爱,连这么一句寻常的夸赞也较起真来,“有那么高兴吗?”月上梢头,林间枝摇叶晃影影绰绰,不知何方传来花香阵阵。邵北轻吸了一口,阖眼道:“远不止于此。”看他这模样,再想起昆仑山中的那群师弟——若陆晨霜哪天心血来潮夸了他们一句“今日剑练得不错”,他们敢仗着这话偷摸晒上几天的网。陆晨霜心中一片沧桑,由衷道:“若我身边人都与你一样,我至少能活到二百岁。”邵北走在前面,几番回头,看似欲言又止,将入归林殿时,终于驻足道:“你现在若想,也能活到二百岁。”第26章未等陆晨霜细想那该是怎么个活法,先听得归林殿外石阶上传来一人的脚步声。这人噔噔噔噔急匆匆地朝归林大殿跑过来,脚步声敦实闷响,显然不是方才那个看山门的瘦巴小子能跺出来的。陆晨霜道:“有人来了。”他话音刚落,只听殿前一人边跑边喊道:“邵师兄!邵师兄!”这两声“师兄”喊得欲扬还抑,欲抑又扬,末尾颤颤巍巍,声音劈裂嘶哑,一听就是做不出假的十万火急,且陆晨霜听着还有些熟悉,赶紧与邵北一道绕到了殿前。“陆……唉!邵师兄!”来人是苏明空,见了陆晨霜刚要行礼,再一见邵北顿时又想起自己所为何事而来,干咽着唾沫连声道,“师兄,师兄!糟了!”苏明空身上的衣裳行头还是好好的,神情却活似刚见了鬼,眉毛在脸上乱跑。陆晨霜身经百战,在兔崽子堆里摸爬滚打过多年,搭眼一瞧就知道小胖子定是闯了祸,跑来找人兜底来了。邵北上前扶住他,替他拍了拍背:“苏师弟,为何如此惊慌?慢慢讲。”苏明空哭丧着脸:“我今日去了擒妖法阵!”邵北闻声脸色一沉:“如何?”“起先,我在阵外远望,觉着法阵似乎有些异样,想着莫不是有人路过或是有什么畜生钻进去给咱们瞎动过吧?我就进去想细看看是哪里不对了,也好回来跟你说说。谁知我刚进阵中查看不久,突然自洞顶掉下来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