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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好自己,动作小心打开门,悄无声息越过住了郎卫的屋子。黑漆漆的天空骤然闪过一道青光。郁容下意识地顿住了动作,遂闻得轰然一声雷鸣,不由微微一怔:这深秋天的,时近孟冬,居然打起了雷?民间迷信说法,“秋天打雷,遍地是贼”,是灾祸的预兆。念头一转而过,便抛开了全然没科学根据的说法,郁容提起脚速,几个步子来到另一道木板门前。轻手轻脚。一间不大的小木屋,原本是空荡荡的,这时堆满了各色植物全草、果实或块茎。既然睡不着觉,不如来处理一下药材罢。有些根茎,诸如泽泻、党参,或是石斛、生地,一时半会儿没法作晒干或炕烘处理,铺些干沙放入箩筐里便能作新鲜药材的贮藏。郁容绕屋转了一圈,发现以贺校尉为首的一干郎卫,行事极为妥帖。干燥沙子层层铺就,看着规整不说,某些药材特地按照“对抗贮藏法”两两同贮。譬如,这回遇到了在旻国罕见、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龙脑树,从其树干中析出的龙脑香便是天然冰片,与灯芯草贮藏在一起,便有“藏留防耗坏”的作用。除此,外围散放着花椒、白矾等可有效防虫的药材。郁容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根本无需自己再做甚么。贺校尉他们太能干了。没活儿做也没所谓,本就是消磨时间。便从储物格里取出一只手套戴好,郁容慢条斯理地挨次翻看着这回的收获。诸多药材,或是常用但着实好用,品相也好的,或是罕见名贵,甚至堪称是珍稀的。比如前有提及的龙脑香。不承想在龙岩山的北山麓居然长着好一片的龙脑树林,仅是获得的冰片便抵得上这一趟奔波了。除了龙脑香,在白泥山的南山找到了正适合采收的石斛。尽管不是“声名卓著”、有仙草美誉的铁皮石斛,紫皮石斛作药用时与铁皮石斛没太大区别。当然在功效上,紫皮石斛显得相对较弱。但勿论如何,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哪一种石斛,都是名贵难得的药材。哪怕比之铁皮石斛不如,这么多的紫皮石斛胜在数量够多嘛!石斛补益气阴,归入胃、肾、肺经,十分适用官家与聂暄的病情,作滋养调理用不错。还有三七,除了匡万春堂,当前大多数药局鲜少有供货的。再如黄精,这个世界倒是早有药用记载,可惜稀罕的程度堪比人参。同样是大丰收。主要是这一趟带的人手够足。除了贺校尉这样精通本草的“专业人才”,剩余郎卫也是经由聂昕之有意识挑选的,皆对药材略知一二。不需郁容怎么吩咐,这些能干的小伙子便在可见的距离内,分散四方,恨不得将地皮搜刮三尺。加上向导马牙风,说其鬼机灵吧,却又挺实诚,特别会带路,在其指点下,一行人寻药采药的效率得以极大的提高。收获丰硕根本是理之当然了。可惜临时有变,缩短了采收的时日,否则这一趟的“行商”,说不准真得大发一笔了。事实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西琴,与资源丰富的旻国,交流往来主要依赖的就是药材买卖。当然了,名贵药材之所以珍贵,便在于其稀罕了。只能说这一趟运气极佳,正好又赶上了秋末接近冬初,是大多数药材的采收季。尽管最想要的天麻没找到,龙脑香与黄精可谓是意外之喜。除此,郁容没放过相对普通的药材,比如旻朝没药用记载的牛大力等。诸多西南地以外也易寻到的药材,如连翘,正是黄翘采收的时候,郁容没少采摘其果实。包括山药啊,黄苓及党参等等,是为常用药。作为倒卖药材的“行脚商”,大老远的跑一趟西南,当然要尽可能“收”更多的“货”,再多药材也不嫌多。伪装伪到底。既然说西琴出了乱子,他们这一行人数较多,多少有些打眼。因着满屋子药材,而不由欢喜的年轻大夫,一时忘了此先的烦闷焦躁,拿起一枚“生姜”——正是难得之极的黄精——细细翻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唰啦啦的雨声让陶醉在药材堆里的郁容回了神。下雨了?用干沙掩好黄精,郁容端起油灯,走至门口,打开了木门。劲吹的急风打灭了灯火。郁容没在意,随手寻了个地搁下了油灯,赶紧出门关好木门,以防止风将雨水吹到了药材上。木屋是有檐廊的,只是风急雨猛的,人在檐廊下站了没一小会儿,身上的衣服便被渐湿了。浑身湿哒哒的郁容不想转身回小屋里,也免得弄污了药材。眼看着雨势愈来愈大,瓢泼似的,怕一时三刻止不住,轻咬了咬下唇,心下一横,任由雨水淋头,手扶着木栏杆,脚下小心,踩着木搭子一步一步下去。刚一触到山石地面,便拔腿快跑,往他睡觉的屋子跑去。一不留神,脚底打了个滑,便是一个趔趄,得亏郁容没将系统教与的、基本上没派上过用场的身法给忘记,在这时紧急用上了。好歹没摔个前滚趴。丢脸什么的无心考虑,关键是这山路上大小碎石子到处散落,人要是重重地摔个一跤,身体上怕是吃上一些苦头了。遂是一步一滑,幸而两栋木屋相隔没几步,好容易郁容赶回了房间。全身被雨水浇了个通透。好在屋里有水缸、柴禾以及吊罐,洗漱用的大小木盆,不想自个儿生病耽搁了明日的行程,某位大夫赶紧换去湿透的衣服,果断弄了碗姜水喝了。又是添柴,又是烧水。等擦洗完了,瞎忙活了一整晚的郁容累得够呛,总算没闲心想这个、想那个,倒在床上没过几个呼吸,便陷入酣睡。咚咚咚,急促地打门声,震散了梦境。郁容瞬时便惊醒了,心脏随着鼓敲的打门声一下一下地悸动,连鞋也顾不上穿了,匆忙跑去开门。天光未明。一个错眼差点没发现黑小子的存在。马牙风磕巴地讲起旻国官话:“病、病了。”郁容心里一紧:“谁病了?”马牙风闻声,松开抱在胸口的双臂,高举起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是昨天在山上逮着的土拨鼠?郁容默然。这小鬼!搞得这般紧张,害他还以为……转而想到马牙风对小动物的喜爱,某位“非专业兽医”端正起心态,打量了一下小小的土拨鼠幼崽,根本不需检查,便摇了摇头:“它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