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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但是刚发出声音就吓了自己一跳,嘶哑得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一样,勉强开了口:“瑛志我来见你了。”“见你个大头鬼,”瑛志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我,“醒了就别装死了,起来喝水。”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死,胸口呼吸心跳都还在,唯一不好的可能是胃里不太舒服。桌边那个“呼啦呼啦”吃泡面的人这时端着碗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还不错嘛全须全尾的。”“你,你不是之前那个……”我惊讶出声,嘶哑的声音像含了一口几百年的老痰。坐在床边的年轻男人开口道:“初次见面,我是乔一柯,之前我们通过一次电话的。”他指了一下吃泡面的小鬼:“他是木忍,我的鬼使,有个喜欢撒谎的小毛病,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你们……”有太多问题想要问,我一时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瑛志:“你先把水喝了。”我“咕咚”灌了一大口水。上个世纪的时候,周瑛志的爷爷那一辈还是做阴阳先生的。这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祖业,十里八乡远近闻名,据说追溯到不知道哪一辈的时候还给皇帝算过卦。传说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名声大噪一时,积下了不知道几辈子的家业。但是到了新社会,人人都信马克思,阴阳风水是四旧,没人信了。家族产业也被一代一代消耗得差不多,周瑛志的爷爷周兰旭就回了老家,当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靠着之前的生意剩下的一点老本,还娶了一房老婆。但不知为何,结婚到了第五个年头,他老婆就是怀不上孩子,求医问药也找不出办法。后来才知道,这不是他这一辈才开始的毛病,据说祖上几代都是这样,不仅传宗接代很难,就算生下来也很难活过满月。祖宗说这是因为他们干的这一行做的是逆天改命的活计,窥探天机自然没什么好结果,会惹怒真正的神仙。给人算了一辈子命的周兰旭算不出自己的命,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有一天他上山砍柴,据瑛志他奶奶说,那天就是跟往常不一样,出门只听百灵叫。周兰旭经过山沟里见到一只通体全白的白鹿,循着那鹿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山沟,闻得一个人类婴孩啼哭的声音,过去一看果然是一个啼哭的孩子,那就是周瑛志。他爷爷为他取了一个“瑛”字,意为美玉,一个“志”字,期望他有远大志向。捡回周瑛志没多久,周兰旭就得了疾病死了。这死得也很蹊跷,说是早上起来吃了一碗冷饭,下午就上吐下泻,夜间就凉了。死前叮嘱瑛志奶奶说,这是找到了下一代人,他该过去陪先祖了,务必要把这个孩子养大继承家业。说是家业,其实曾经显赫的周家已经是家徒四壁,靠瑛志奶奶种两亩地吃饭,后来周瑛志上学还是政府补助的学费。就这样过了十几年,直到那一年瑛志学校忽然来了消息说他死了。乔一柯道:“我的师傅是周家先祖至交,奉他之命回中国寻找周家后人。”“这么说……”我清了一下嗓子,看向瑛志,“你还活着?”瑛志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还活着怎么还会是这幅模样,你都成中年大叔了。”“准确地说,”木忍放下面碗又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他现在跟我一样,半人半鬼。”“这是我宗的一种秘术,”乔一柯解释说,“能够将人的魂魄保持在一定的状态,用来役使鬼界的生物为己用。”我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是很懂。说实话我小时候就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毕竟当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的时候,你也不会多唯物。这种情况随着我慢慢长大,能看见的越来越少,前一段时间我甚至已经相信那些鬼怪全是我臆想出来的产物了。此刻我以为死了多年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一个自称鬼使的半人半鬼和一个阴阳先生在我面前大谈玄学,我实在是无法一下子全部消化掉。“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木忍咬下最后一口苹果,把果核扔进垃圾桶。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第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说出这些呢?”木忍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像是忽然有了活气:“逗你玩儿呐。”“木忍很顽皮,之前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乔一柯替他道歉说,扬手翻出一道符咒将木忍“啪”地钉在了墙上,跟一拖鞋把蟑螂拍死在墙上似的,木忍就一动不动了。但是还能说话,他嬉皮笑脸说:“嘻嘻。”“那,乔一柯先生是吧?”我道,“我曾经给你打过电话,为的是确认之前被袭击的时候救我的事情,当时你为什么不说出真相呢?”“是我让他别说的,”瑛志站在床尾抱着胳膊看着我,“唐城你可真没良心,这么快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木忍在墙上说:“不快哦他都变成欧吉桑了。”没人理他。我低声道:“你才是,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就算你变成鬼也好,半人半鬼也好……”“别装深情了,我死之前你还不是照样想把我甩掉。”瑛志还是神情冷冷的,话里也掉着冰碴子。我说不出别的话:“对不起……”“哼,”瑛志笑了一声,有点嘲讽的意思,“我……”“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乔一柯扬手又是一道符咒封住了木忍的嘴,很平静地说道:“少看点少女漫。”然后转向我,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比起这个,唐先生,这间钟点房时间要到了,超时要加钱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详谈?”我才留意到我们待的地方是一家旅馆,于是即刻就翻身下床了。胃里也不再不舒服,喝了温水之后已经好了很多。大概就是多喝了几口海水的原因。“我们走吧。”乔一柯解了木忍的封,他立刻道:“小气鬼小气鬼!葛朗台葛朗台!我跟你们说,这个人吝啬到一日元都要记账,每次超市里的减价商品他……”乔一柯又把他的嘴封上了,说:“你刚刚吃的泡面,宾馆里卖的比外面多两块五,这个月不许再吃东西了。”乔一柯掏钥匙开门,对我说:“请进。”“你们就住这儿吗?”迎面一股灰尘味,我能想象到这房子晴天的时候空气里有多少灰尘在飘。“师傅说,心有高洁身居陋室亦无不可。”乔一柯很自然地在破旧沙发上找了个角落坐下了,好像坐在某豪宅的高级沙发上一样端庄。木忍:“其实是因为便宜。”的确是。这里是城北的一个废弃小区,开发商修到一半没钱了,房子又卖不出去成了烂尾楼,周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