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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病重,临终只好将你与淮安托付给一个可信之人。”我记得刘寅说过,慕央为救我,曾在金銮殿外跪了七天七夜,最后被淮王强行带回府中,漏液长谈,隔日,慕央便应允了自己与楚合的亲事。我听得自己讷讷道:“这个可信之人……就是慕央?”父皇叹声道:“淮王借义女楚合之名,纳慕央为婿,可叹慕央克己守律,最后为救你,袭承‘安国公’后,竟挟淮安与朕僵持。”“彼时远南王势大,早有与平西联手之意,若得淮安,远南与平西之间再无阻碍,朕岂容淮安落入他人之手?”“无奈之下,朕只好应允留你性命,慕央当真良将之才,短短三月时日,便守住淮安,只可惜……”“只可惜儿臣再想要嫁与慕央,却是不能了。他既已晓得儿臣身世,便晓得这天底下,若有一处能远离庙堂是非,又强大到无论如何都可保得儿臣性命的地方,便是于闲止身边,不是他。”我抬起头,定定地看向父皇,“所以那时候,父皇才以永守冷宫相逼,让儿臣嫁去远南吗?”谁知父皇竟摇头苦笑道:“朕当时若有心为你思量这许多,便不会让你嫁去远南了。”“淮安争乱未平,于闲止来朝,请朕将你赐予他为王妃,如此他定可保远南数年安稳,不起纷争。彼时你与慕央的婚约作废,留在宫中更是不妥,朕便索性应允了他。”“倒是如今想来,远南大世子心思太深,所言所行步步皆有思量,他或可佑你一世平安,到底不如慕央倾尽一生的守护。”从西华宫出来,已是近晚时分,千重霞光最终化为淡泊的暮色,将远处的朱墙碧瓦笼罩成深深浅浅的暗影。父皇最后问我,可知母后为我起名朱碧是何意。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在我很小的时候与我说过,朱碧意指丹青,母后是希望我长大后才思敏捷,姿颜灼丽。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错了。许多年前,有个久居深宫的妇人写过这样一句诗——看朱成碧思纷纷。大意是说垂垂老矣,泪眼婆娑,竟将朱墙误看作了碧瓦。西华宫外,轿辇起行,又有一宫人追出宫来。薛颂跪在轿辇跟前与我行了个大礼,道:“公主,太上皇叫老奴带几句话给公主。”“太上皇年迈,心中记挂的,已不再是江山社稷,而是一些寻常琐事。今召见公主,也不过如寻常人家的老父与长女,话些家常罢了,公主大可听过就忘。”我道:“昌平记住了。”薛颂又道:“太上皇还道,他如今身体已十分不适,行不得远路,既然公主除夕过后就要嫁去远南,今次一见亦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大约是天人永隔了。”我不由愣住。小阁中沙沙的水风声恍若又在耳畔响起,眼前浮现的,竟是方才父皇久站不支,扶着椅凳坐下的那一步蹒跚。但还好,更令我铭记的是他始终挺拔的背脊。我想他是拿他的一生的告诉我,一个人无论走到何种境地,遭遇何种不堪,都不可自轻自贱,都要这么骄傲地活着。我道:“请薛先生帮我转告父皇,就说无论阿碧在哪里,阿碧心中,都始终如一地记挂着父皇。”夜色已浓,快入皇城时,小三登问我:“公主,眼下实在有些晚了,是否明日再去淮王府宣旨?”我这才记起今日原该去淮王府宣旨的。我不知要怎么应他,多年来的困苦与不甘都在见到父皇的这一刻尽数化去,如今的淮王妃,亦不过是一个老无所依的可怜人罢了。我道:“再说罢。”小三登便令辇夫往九乾城走,又叹了一声道:“说来心酸,原先淮王府也是荣华门第,如今淮王妃落罪,却变得门可罗雀,听闻也只有平西三郡主念及旧情,时常去探望淮王妃。”我应道:“淮王妃是远南家的人,李嫣儿原该嫁给于闲止为妃,她与淮王妃亲厚一些也是——”我忽然呆坐在轿辇上,话音嘎然止住。“公主?”小三登在一旁唤了我一声,但我却没功夫应他。早先听沈羽说远南王本来想让于闲止娶李嫣儿为妻时,我便觉得哪里不对,而今听了父皇一席话,前因后果总算可以联接连起来。心底渐渐生出了一个模糊的,令我惶恐不已的念头,我曲指抓紧纱帘,听得自己哑声道:“小三登,去焕王府,立刻去焕王府!”作者有话要说:要回个留言,真是要跟后台搏斗好久最近写到关键剧情了,求码字之神赐予我稳定的更新!有妹子问这个所谓的轻松文到底轻松在哪里,姑娘们相信我,不久之后又会轻松一下了=33=第50章何夕兮07得到焕王府,已近子时时分了。府里的小厮提着灯笼迎出来,又是吃惊又是不解地张大嘴巴:“公主,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我扶着小三登的手下了轿辇:“二皇兄已睡了?”小厮一边将我往府里迎,一边道:“回公主的话,焕王爷正在内厅与慕将军议事,眼下还未曾歇息。”说着,略一迟疑又道:“王爷已连着几晚没好生睡过了,奴才斗胆,还请公主能劝王爷少cao劳一些。”厅堂灯影幢幢,言语间,我已来到内厅门前。慕央自灯色中抬头,似乎愣了一下,点头道:“昌平公主。”我屈膝回了个礼:“慕将军。”二哥亦瞧见我了,举步绕过厅堂中央丈长的沙盘,愕然道:“碧丫头,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又扫了小三登一眼,皱起眉头:“是出什么事了?”他大约果然是没歇好,已近子时,身上的天青蟠龙朝服还未换下,眼底的黑晕很重。我不知从何说起,摇了摇头只道:“想起一些要紧的事,一时却理不清头绪,只好过来问一问二哥。”二皇兄听我这么说,愣了一愣,朝四周看了一眼,才拽了我的手道:“你过来。”便不由分说将我拉到椅凳上坐下,探手触了触我的额头,直起身吩咐:“卫旻,拿碗参汤来。”我刚想说什么,他又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你是越发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寒疾才好了一点,就漏液奔走,便是真有什么事,也等喘口气再说。”我便将要问的话咽了下去。焕王府是亲王府邸,但就内厅来看,却布置得像个将军府,四角烛座燃得影影绰绰,正中搁着丈余长的沙盘,上作大随兵图。二哥方才大约是在与慕央商议分兵布阵,此刻慕央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用来照亮沙盘的青瓷烛台。卫旻很快便将参汤送来,我不喜参汤的味,只饮了一半便递给二哥。二哥怪责地看了我一眼,一边将参汤送到嘴边,一边道:“想问什么便问吧。”我问:“二哥,二嫂呢?”二哥嘴里的参汤“哧”一声喷出来,呛了半晌才道:“她自然在该她呆着的地方呆着,这么晚了,难不成还能在我府里么?”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