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岔路
假如不同世界线里的许乐们有个群。 －－－－－－ 许乐的通讯录里莫名多了个奇怪的群，名为交流群，很普通的名字，里面的人顶着杂七杂八的头像，点进去是一条最新公告：今晚12点开会，请各位务必拨冗出席。 神经病，谁大晚上十二点跑出去开会？ 他没管，从群里退出，不多时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度过了平常的一天，而后倒头睡觉。 许乐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这个包间一样的诡异地方像在举办联欢会，但他环顾四周，那写着“第十六届背着老婆偷偷出来浪联欢晚会”的横幅，那东倒西歪的酒瓶，无一不透露出中年已婚男人的辛酸。 还没等他心生同情，他就看见了联欢会的参与人，一个许乐、两个许乐、三个许乐......粗略一数估计有二三十个许乐，要不是年龄衣着都有不同，他还以为周围全是镜子。 看见这么多个“自己”聚在周围，视觉效果实在很惊悚，他猜想自己此时的表情大约也很惊恐。 一窝蜂的许乐涌上来，热情地把他按进座椅，一叠声地问候他这个“生面孔”。 －－－－“新来的吗？真难得。” －－－－“你是怎么追到你老婆的？” －－－－“话筒！灯光师快上，舞台给他，好了请讲出你的故事！” 最年长的那个许乐敲了敲杯子，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看上去他是这个背着老婆出来浪联谊会的组织者，资历也最长，颇具威信。 头昏脑胀的许乐趁着耳边清净，疑惑地发问：“我哪儿来的老婆，我还没和水儿结婚呢。” 全场不知怎么，一片寂静，而后滴水溅入油锅，噼里啪啦炸开窃窃私语。 一个看着像被家暴过的许乐站起来想提出质疑，许乐打量着他裸露皮肤上的青紫淤痕，暗自咂舌，简水儿有这么暴力？ “群主你是不是拉错人了？他应该去隔壁群。” 最年长的那位，也就是群主，清了清嗓：“我们群已经很久没有新人了，这个同位体嘛，处于感情迷茫期，但我看出他极有可能和少卿结婚，所以决定破例让他加入我们，也好让经验丰富的前辈们给他一点指导性意见。”他说着叹了叹气，“隔壁钟情简水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爱许乐人数多得都能组织几千个足球队了，开后宫的许乐叠起来更是能冲出大气层在俩星球间架桥，而我们就这么点人。” 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乐摸出了点门道，看来这是平行世界许乐们的联谊，而这些许乐也分不同阵营，有些选择了和水儿结婚，有些选择了开后宫，看情况后者人数最多，而人数惨淡的这里......选择了和......少卿结婚。 至于哪个少卿，他心知肚明，没必要问了。 但是年长许乐从哪儿看出来他“极”有可能和杜少卿结婚？他只不过是上门看了杜少卿一次，就一杯白水的待遇，坐了不到五分钟屁股还没捂热就被赶出去了。 他又看看像被家暴的许乐，那触目惊心的淤青，脸上隐约的红色指印，想不明白这个同位体怎么就变成受虐狂了。 他在凝重的气氛中举手发言：“我觉得我可以去隔壁。” 所有许乐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他，短暂的目光交流后，许乐们达成共识，决定把撮合这一对作为目标，像模像样地掏出本子速记，准备帮他弄几个计划。 许乐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被拷问的日子，把和杜少卿的过往巨细无遗地交代了一遍，一直说到前不久的不愉快见面。 他讲完了，停下来喝酒。 许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其中有个经历和他非常相似，一度完美重合，然而那个许乐这么说：“我上门拜访那次，自带了瓶酒，没试过的新品，后劲儿贼大，我的少卿又是一杯晕三杯倒的类型，于是，酒后，咳，你懂的。”自此，他们的经历有了分岔，朝着不同的方向展开。 “这是什么光彩的行为吗？你还有脸拿出来说，你这是趁人之危！”某个许乐痛斥，相当义正言辞。 然而他的小心思不到一秒就被戳穿，“你就是嫉妒我顺遂，我那次可是少卿主动扑上来，都喂到你嘴边了你还不吃，不怪你比我晚一年才追到。” 对话慢慢开始跑偏，许乐变得无人关注，大家三两成群凑在一起喝酒唠嗑，背着老婆尽情狂欢。他在这热闹的氛围里感到格格不入，找了最年长的那位说话，他有很多想问，但最先闪过脑海的问题是：“你们天天开会？” “不，这很难得，一年里也就两三次，把人凑齐非常困难。” “为什么，反正是在梦里，一天两次都没问题啊。” 旁边一个许乐探过头，带点嘚瑟的神情：“你一看就没有夜生活。” “你们的就很丰富吗？”许·确实没有夜生活·乐备受打击，不甘心地回嘲。 起了这话题，就像开车踩了油门，车速一下子就上去了，刹都刹不住。那个看着像被家暴了的许乐走到中央，像模像样地拿了个话筒，做起了汇报：“上次的道具清单我回去挨个试了，现在来说说使用体验，也好帮你们排雷种草。”他看一眼清单，“好了，首先是午夜迷情家的两款新品，雪顶薄荷和地狱熔浆。我在打分的时候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如果你戴套，那就是绝妙的体验，给九分都不为过，要是忘记戴，那就是灾难，会毁掉你一整个美妙夜晚，我恨不得给它打负九分！” 底下听众有不少都点头表示同意，有几个奋笔疾书记笔记，那架势比刚刚帮他想计划认真多了，许乐敢打包票，他念书都没这么认真过。他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新品，听上去像酒或者香水，但肯定不是。冥思苦想之际，有人让他附耳过，小声给他解释：“润滑剂，雪顶薄荷是薄荷味的，地狱熔浆是辣味。” 许乐恍然大悟，那不戴套确实是灾难，同时也明白过来这场汇报主题，脸红得滴血，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他觉得他可直了，怎么群主就把他拉进来了呢。 或许为了照顾他这个新人，汇报的那位解说得更详细了，图文并茂，他捂着眼睛，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瞄。 占有欲作祟，那个许乐分享的试用图片和视频都是从商家那儿扒来的，杜少卿衣角都没露半片，但只听描述都足够火辣，其余许乐运笔飞快，将感兴趣的道具列入表单。 许乐到后面也被氛围感染，接过旁边好心人递来的纸笔，刷刷刷抄录起来。 汇报的许乐讲到兴头上，拽住自已衣领一扯，扣子绷落，亲自展示对象的热情。许乐现在知道那些痕迹怎么来的了，也知道对方脸上巴掌印哪儿来的了，要是把这些道具都用了，那他挨多少个巴掌都是活该。 时间就在愉快的交流中过去，散会的时候许乐看着密密麻麻的几页摘抄，不知为何很有成就感，还没等他思考完这些该怎么保存，梦境联欢会就结束了，他陷入真正的梦境。 清晨醒来神清气爽，许乐打开通讯录，果不其然那个群又回来了，昨天的笔记都保留在个人相册里，非常贴心。 有一两个开完会热火难消，半夜爬起来又不敢吵醒枕边人，只敢偷偷去浴室解决，还咬着毛巾怕出声，在群里吐槽自己的心酸。许乐跟着队形回复了一条：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哈完，猛然想起件事儿，@了全体，质问他们，帮他想的计划书呢？哪儿去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尴尬的沉默。 －－－－－－－－ 好几分钟后，群里才有人说话：你可以参考群相册里那张调查表，详细比对了我们少卿的爱好，偏差不大。 许乐打开了内容丰富的群相册，看着名为“夜晚的快乐生活”的那个相册，眼角抽搐，他略过了，凭感觉去了“送礼大全”这个分类里。 那张表格长得过分，实在过分，如果把它打印成纸，长度都足以把许乐裹成木乃伊。 他看得眼花缭乱，像回到学生时代，背一篇极难的课文，巨量信息把他脑回路都快堵住了，少卿最喜欢的音乐是什么，什么圆舞曲？进行曲？小夜曲？还是什么天鹅湖？胡桃夹子？是谁的来着，什么斯基？少卿喜欢的花......呃，好像是个白色的玩意儿。 怎么这群许乐这么有闲工夫？！ 最后他不得不放弃，选择用菲利浦和老东西作弊，让它俩记住就行，信息要用的时候就问它们。 过完痛苦的一天，他忽然想到，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攻略杜少卿？他又不是无路可走，他前面的路宽敞又多条，何必自己把路走窄？都怪那群许乐害他先入为主。 虽然只有二十几个人，但群里热闹起来消息也是分分钟刷屏，许乐看了一眼，在晒晚饭。或丰盛的一桌，或是简单的两三小菜，有的是杜少卿下厨，有的是许乐下厨，要不就出去下馆子，也有人出任务，在太空舱里孤独地嚼能量棒。 许乐环顾四周，形单影只，喷香的饭菜好像突然就不那么香了。 他没头没脑地上去问了句：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杜少卿？ 群主最先被炸出来：因为我们是灵魂伴侣。 许乐：你说话能正常点吗？ 群主：我们就是灵魂伴侣啊！害，世界设定不同，这个跟你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反正我们这个世界上，身上会出现标记提示你灵魂伴侣的存在，我和少卿就是啊。 附带张图片，小臂上一行清晰字迹－－－－如果你找到了我，我就是你的。 那行银蓝色字迹端正写在许乐小麦色皮肤上，笔划锋利，末尾又微妙地上扬，是挑衅也是挑逗。看样子群主成功抓住了他的灵魂伴侣，现在，杜少卿是他的了。 心底微酸，许乐问：少卿的标记是什么？ 群主不太情愿地甩过来一张图，除了标记，其他地方被码打满，许乐研究了半天才看出来这应该是左胸位置，更浪漫精准一点，心口。在心口上写着许乐的名字，是他自己的字迹，认真地宣誓所有权，印在每一层肌理，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力度。 许乐手指一动，悬空去描那个印记，酸意弥漫开来。 他问：灵魂伴侣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心灵感应？ 群主秒回：心灵感应你应该去问哨向世界的许乐，不过灵魂伴侣彼此之间确实也会有特殊联系，那种感觉很模糊，像隔着起雾的玻璃对视，又很真实。我在或不在他身边，每天晚上都会在心里说几遍晚安我爱你，我敢肯定少卿感觉到了，我不知道他回答了什么，我这边就觉得心里暖暖的，神秘的愉悦感浸透每一根神经，所以我基本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顺便，我觉得少卿肯定也说了我爱你。 顶着个可爱小姑娘头像的许乐回复：真是够了，我理解群主你想和新人分享故事的心情，但你能不能换个文案，别复制粘贴了！我都看了不下五次了！ 难怪能秒回......许乐满头黑线，看了看那人头像，好奇地问：你头像那个小女孩是谁？ 那个许乐也秒回：我女儿，不是领养的，我的少卿虽然是Alpha，我也是Alpha，但我们欧啊，0.01％的几率都撞上了！ 群主出来怼：你这句也是复制粘贴的！我看了不下十次了！ 头像是左边闺女右边儿子的许乐冒头：我和我少卿也是AA，不过嘛，你也就只能撞一次运，而我，撞上了两次。 他话语中的炫耀太明显，让人没眼看。有个看不过去的许乐顶着三个蛋的头像出现，卖弄凡学：唉，你们真好，这不我这儿又来个蛋，前两个破壳还没五年呢，这么下去我都担心自己要养不起了。 许乐茫然地点开他头像看大图，其中两个蛋壳已经碎了，里面的小生物早已破壳，唯独中间那个莹润完整，可是......蛋？ 群主给他解惑：他那个世界比较魔性，他的少卿是条人鱼。 坐拥一条人鱼和三个蛋的许乐不满地反驳：什么叫魔性？那叫奇幻的大陆！你们就是嫉妒！ 群里开始互掐，没能拥有孩子的许乐们逮着“和少卿的二人世界不会被打扰/在孕期和教育孩子问题上会和爱人产生无数争执”这几点，进行了猛烈的反攻，而准爸爸们也不甘示弱，据理力争，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家小棉袄有多暖心。 饶有兴致地围观了一会儿，许乐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参与不进去，就是一局外人，他什么都没有，连一个少卿都没有，单身狗一只。 他压住翻滚的醋意和落寞，劝自己不要被这些人洗脑，他为什么非得吊死在杜少卿这颗雪松上？他就不能去别的群？比如什么简水儿唯爱群，后宫群也不错啊。 他在猛烈的消息滚动中冷不丁发言：我要退群！ 其他许乐忙着斗嘴，没空理他：你一只单身狗有什么资格插嘴？ 许乐在心里冷笑：你们已婚人士就很高贵？就杜少卿那控制狂性格，能不管着你们？上一次去外面寻欢作乐是什么时候？上辈子？ 现在好了，群里风向转变，一致对外围攻他这只单身狗。 有许乐言辞激烈，指责他说的不是人话，看不起他们和杜少卿结婚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杜少卿？不管前者后者都简直不是东西，趁早滚去隔壁群，看你这么渣不如去皇帝俱乐部吧，人渣聚集地欢迎你。 有许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鸡汤一桶一桶地灌，什么爱情和婚姻就是个互相了解磨合的过程，你改变了我我也改变了你，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让他们成为了彼此的伴侣。 一开始许乐还能精力充沛地和他们对冲，骂得不可交开，阴阳怪气和直接粗暴齐飞，打字的手速飞快，残影连串，能防弹的智能电子屏差点被他敲裂开。 而后一条舔狗的卑微心声令他彻底沉默。 该舔狗如是说：难道我们不应该爱少卿吗？他值得最好的，值得我们一心一意的爱和呵护，只要他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正是我生命的意义所在！ 许乐：......兄弟，你真的不用去看看心理医生吗？你那个杜少卿是不是把你搞出虐恋情结了？ 舔狗回复他说：每次有新人，我都不得不再次讲述一遍我和少卿的故事，直面我的过错，或许这也是对我的惩罚之一。 许乐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心情复杂地听完了这只舔狗的进化史，平行世界间的许乐群有很多，不少关系还不错，会搞个联谊，但有个群臭名昭著，被所有其他群成员唾弃到烂泥里－－－－皇帝俱乐部。顾名思义，成为傻逼皇帝的许乐们组建的，里面的许乐一个比一个鬼畜。而舔狗曾经也是其中一员，承受他那时暴虐的人就是他的杜少卿，他把他掳到帝国去，进行过惨无人道的羞辱。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舔狗尤其喜欢在折磨杜少卿的时候进行连线直播，连线连的是哪个群......那当然就是这个群。许乐们群情激奋，那段时间每个人都气得快爆炸，后来实在忍不住，由科技树水平最高的那个世界的许乐打头，硬是跨越世界线把杜少卿救了出来。 失去之后，舔狗幡然悔悟，痛哭流涕地承认错误，请求他们把他的少卿还给他，皇帝也扔下不做了。是他的杜少卿给了他重头来过的机会，只有杜少卿有那个资格去原谅。 许乐听完后，不知为何第一个反应是：你真的不是当时被痛揍了一顿伤到脑袋才性情大变？要不然你这心路历程也太跳跃了。 舔狗很不高兴：你瞧不起你自己的知错能改品质？ 跟自己们说话就这点不好，每当他们这么说，许乐就无言以对。 许乐不停删删改改，斟酌着出口的话：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舔狗回复：我们很好，用不着你关心。 怎么语气一下就变了？ 脑中灵光闪现，许乐输入一个问句：少卿？ 舔狗的号回复：是我，他去浴室里冷静了。 重提伤心事，曾经被伤害的一方反而如此淡然，许乐都能脑补出杜少卿说这话时的神态声音。不过他的重点再次跑偏：所以你们的少卿根本就知道这个群，什么鬼的背着老婆？！ 群主悠悠道：生活的一点小情趣啦，下次开会我们不如把各自的少卿一起带上？第三十二届夫夫情感交流会，我们投票决定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吧。 一群许乐积极响应，有人抽空调侃了他：希望开会的时候你能携伴出席，不要单身一个人来。 许乐简直要翻白眼：你们倒是告诉我怎么追少卿啊！ 面对这个问题，许乐们纷纷选择把号让给自己的少卿，他们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但宇宙中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杜少卿，有的喜欢许乐直球上门告白，有的喜欢循序渐进先从约会开始，更有甚者，暗示稍微强硬一点生米煮熟饭也可以，他并不反感。 至于这么坑害自己同位体吗？难道说他就好这一口？ 总结下来，许乐明白了一点，他必须有所行动。 他撒下豪言壮语：明天我就去表白！ 说完的下一秒他就后悔，总觉得是被忽悠了，可别被这群人忽悠瘸了，万一他这个杜少卿第一反应是掏把枪蹦一子弹看他死没死来判断自己是不是做梦呢？ 他现在退群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还来得及吗？ －－－－－－－－ 许乐夜不能寐，一遍遍在脑海中预演到时候的情景，越想越害怕，说到底他和杜少卿一丁点儿感情基础都没有－－－－倒也不能说没有，相看两厌也是某种情感，而他们已经两厌了快十年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下一个十年还要继续厌恶下去吗？ 他又翻过一个身，放弃了强迫自己睡觉的念头，抓起通讯录，去群里瞄了眼谁还在线，大部分都不在，但或许是时间差的缘故，有那么几个顽强在线。他果断选择私聊群主，向未来的、年长富有经验的自己倾诉烦恼。 群主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不停哈哈哈哈，笑得止不住。 许乐叹气，说虽然你是创建了这个群的人，但你毫无用处只会看我笑话，你不如把号给你的少卿，让他传授我一点经验，让我知道明天怎么做才得体。 群主过了很久才回复消息：首先我得纠正你一点，我并不是创建了这个群的人，在我之前还有那么几任群主。 许乐：他们怎么了？挂了？ 群主发了个无语表情包：至于这么咒自己吗？这是自己应该对自己说的话吗？去世的另有其人。 许乐愣了一下，突然懂了，如果......失去杜少卿，那继续待在群里太......对那些许乐而言太过痛苦，再也无法参与进那些话题，看见一次就要提醒自己一次究竟失去了什么。许乐思考着自己受不受得了，就在这时，群主第二条消息来了。 群主：我的少卿其实也走了有两年了，这两年里我一直不敢举办夫夫情感交流会，群里很多人都猜出来了。下次交流会，我大概会公布这个消息，但我不会退群，群里多好，有那么多自己和少卿仍然生活在一起。 失去灵魂伴侣的感觉......会是怎么样？ 灵魂伴侣这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他不敢去想，他以为自己离死亡远了些，然而它一直在，躲在影子里沉默窥伺，随时都会带走他在意的人。他还没去和杜少卿表白，却被意外拖进了这么沉重的一个话题里。 没有反过来的情况吗？－－－－他问。 群主：当然有，其中一个少卿还当过一段时间群主，就是上一任，后来他旅游去了。 许乐：那挺好，出去转换心情。 群主：不，他决定成为在不同世界线里飘荡的幽灵，谁都看不见他，而他会默默地关注他去到的世界里的许乐，直到下一个轮回开始。 许乐毛骨悚然，发个了流瀑布汗的表情：那太恐怖了，一想到他现在可能就在我身边看我，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行啊他这个心理，你们没劝他去看医生？这样对他对我们都不好。 群主：......你难道不觉得感人？ 许乐诚实回答：我觉得吓人。 群主：但是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至此两个许乐都陷入沉默，想着那个杜少卿有没有后悔，把自己置身永恒的折磨里，看不见终结的那一天。 许乐缓慢地敲打字句：我在想，不去干涉他的人生，他过得会不会更好？不是每个杜少卿都喜欢许乐。 群主：确实，但据我观察，你的杜少卿绝对喜欢你。我了解他，当你和一个人结为伴侣并且共同生活过近半个世纪，那你们将相当熟悉对方，我可以通过他的微表情和语气变化判断他的心情。那天他送客，其实是希望你能厚脸皮赖着别走，但你就这么麻溜滚了。 许乐真心实意地感叹：解读他是宇宙级难题，你完全可以去当侦探了。 群主：他是本很迷人的书。 许乐能想象对面的“自己”敲下这句话时唇边的柔和笑意，眼角的皱纹也堆叠。 他如果和杜少卿在一起......也会携手走过半个世纪的光阴，了解对方如同了解自己的掌纹吗？会去参加偶尔举办的联谊，在群里分享日常，为约会和送礼而苦恼，用狗粮填充弹夹互相扫射吗？ 他们会好好的吗？ 奇异的甜蜜轻柔地包裹他的神经，困意萦绕，他睡了过去。 距离上次拜访过去没多久，他人都还没来得及出S3，折回去杀个回马枪也快，只身前往。去之前他思考了很久要送什么，大脑太过兴奋导致他做事迷迷糊糊，开车在山间小路，等那栋清幽别墅露出轮廓才想起，自己是空手来的。 徘徊在人家门口不敢敲门，却忘了顶上有智能监控，于是房主人亲自来给他开了门，甩过去一个冷漠的眼神问他来干嘛。 许乐忽然就生了退缩的心思，想着群主该不至于驴他，但此少卿非彼少卿，谁说得准他喜不喜欢许乐。万一不喜欢，岂不是他自作多情？那多尴尬。 本想着见面就告白的他，把计划往后延了一延，改了口：“来看看你。” 他坐在暖融融的室内，握着杯热茶，没心情细品，寻找合适时机。随着茶水见底，他内心的挣扎也到了顶峰，然而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也不缺厘清乱麻的细致。 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他必定会成功，跑不了的。 他想起某位少卿的暗示，强硬一点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是很可以，反应过来时他和他的杜少卿已经四目相接，唇与唇几乎相贴。 “你想做什么？”杜少卿并未动怒，平静地凝视他眼睛。 “煮米饭。”许乐被这极近的气息弄得晕乎乎，往前一凑就亲了上去。 没有被推开。 煮熟饭的间隙，许乐想到一件事，群主举办的第三十二届夫夫情感交流会，他大概能携伴参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