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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楼痕只是邀请他品尝皇城最出名的糕点师傅的杰出作品而已。恰逢十五,天边的皎月如玉盘又亮又圆。张子尧先前在前厅里陪着喝了两口淡酒,加上吃得撑了本有些憋闷,这会儿来到开阔地被这夹杂着花香的夜风一吹,反倒觉得舒爽了不少,连带着之前酒足饭饱后昏昏欲睡的冲动也褪去了些。他随着楼痕一前一后往王府某花园走,走着走着忽然便见湖南的走廊亮起一团摇曳昏黄的光,大约是一秒后,前进的队伍停了下来,前头引路的小厮条件反射似地挡在了楼痕的身前,低声呵叱:“何人夜行,鲁莽冲撞?”没有回答。耳边听见只应属于女子的细碎脚步声起,余光瞥见那昏黄的光越发靠近,最后终于在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张子尧抬起头来,于是便看见那靠近之人。只见她一身素色纱衣,长发过臀,头上只是简单地绾了个发髻配素色银簪,纤纤素手执一盏黄纸扎的灯笼,灯笼上用红色的笔简单地勾勒了朵红莲,而那昏黄的光从灯笼中发出,照亮来人的脸。是子湖。子湖当真属于并不艳丽那种,相比起雪舞芳菲那样叫人看了一眼便印象深刻的长相不同,她薄唇细眼,妆容清淡,唯独鼻梁高挑似有异族血统,除此之外,虽也算秀美然而不知怎的就是显得有些刻薄,叫人只觉得眼前这人天生就是生得一副冷清的骨子,亲近不起来。这会儿见了楼痕,子湖也是不惊不喜,更不为白日里的初选结果辩解一二,只是恭恭敬敬屈膝对着楼痕行礼,随后便错身低头站到走廊一旁,安静等待楼痕离去。安静得就像个哑巴。当子湖闪身让开,张子尧这才看见她身后还有个矮小的身影看似慌张地跟着她闪躲到一旁,只是这会儿她并不如自家主子般淡定,双肩微微颤抖,灯笼的光亮有限,张子尧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能猜测这孩子约莫十三四岁,纯粹的小丫头模样。此时,偶遇子湖,楼痕也是不惊不喜,甚至双目正视前方看也不看,只是“嗯”了声算作应答。子湖的身子再次往下压了压,反倒她身边那小丫头抖得更厉害了些,并下意识地往子湖那边靠了靠。明明楼痕什么都还没做,这副胆小至极的模样倒是颇为有趣。张子尧正琢磨世上居然还有比自己更加胆子小的人,此时微风袭来,廊道两旁植物被吹得沙沙作响,一阵浓郁的花香袭来的同时,张子尧却忽地从花香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墨香。墨香?“咦?”这儿为什么会有墨香?张子尧微愣,正当他觉得奇怪,想要仔细去嗅,那味儿却消失得极快,一下子便消散在了花香中,让人禁不住觉得方才的一瞬间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心中隐约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张子尧微微蹙眉细细思考,此时楼痕已抬步走出几米远,似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他转过身,拢着袖子无声地看着张子尧。感觉到探究加催促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张子尧只好暂时把自己的疑虑抛到一旁,连忙应了跟上楼痕的步伐。直到两人走过拐角,那抹昏黄的光彻底消失在眼前,张子尧这才不再一步三回头,拢着袖子,老老实实跟在楼痕身后。……走廊上与子湖的相遇仿佛只是一场不足提起的偶然,约一刻钟后,张子尧与楼痕在一处极宽阔气派且精致的花园亭中坐下,各式精美的糕点端上来,楼痕道:“你们那地方怕是有钱也尝不到正宗的皇城糕点师傅手艺,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其实张子尧撑得想翻白眼。但是面对楼痕他没资格也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只好捏起一个体积最小看着最精致的桂花糕塞进嘴里……果然好吃。入口即化,甜味适中,当柔软的糖馅儿在舌尖化开,浓郁的桂花香也满满地侵占了味蕾……“可还好?”“真好。”对于张子尧的回答楼痕看着挺满意,微微眯起眼笑,那表情就像是在看自己投喂的宠物:“喜欢便多用些,慢慢吃,仔细齁着。”张子尧忍不住捏起第二块,正要放入口中,却动作一顿,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问道:“草民有一事想问……”“只管问。”“若按王爷所说,子湖姑娘只是输在行头,那未免太过于憋屈……”“行头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楼痕似早就料到他不会放弃这个话题,淡然回答。“此话怎解?”楼痕放下手中小巧的白玉酒壶,掀起眼皮瞅了身边这少年一眼,只见月色之下,那双黑色的瞳眸也不知是因为求知欲的缘故还是本身生得如此,黑亮得犹如深海中渔民刚从千年蚌中摸出的鲛珠,瞳孔倒映着天上的月,干干净净的,不含一丝虚伪奉承。楼痕轻笑出声,微微眯起眼意有所指道:“性子也要讨人喜欢呗。”张子尧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微微一愣后反问道:“什么?”“花场女子若不柔情似水,低语轻莺,性子讨不得人喜欢,自然拿不到那些个达官贵人双手奉上的奇珍异宝,譬如若是本王喜欢,那送那人金山银山又何妨。”“啊?”“千金难买他欢喜。”“……啊?”楼痕瞥了眼莫名的少年,话锋一转:“子湖的曲儿是唱得好,这么些年却始终被埋没,甚至沦落到要捡雪舞芳菲剩下的衣裳穿,可不就是因为她常年冷着张脸,整个人像个冰块似的……”“可是王爷说了,子湖姑娘的曲儿唱得比雪舞姑娘她们还……”“榆木脑袋。”“……”楼痕似乎并不觉得他这声轻笑显得过于亲近了。“子尧果真是老实人,殊不知唱得再好又如何,对于她们来说在宫中皇上寿辰是否第一个开唱或许重要到足够影响她们接下来的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但是对于上位之人来说,他们不过是坐在那儿,听了一首曲儿罢了。”楼痕懒洋洋道,“或许还不会认真听,劝劝酒再打趣儿几句,谁会在意那些细微的差别?”楼痕说到这一顿,又道:“反倒是眼睛无论如何都会放在台上之人身上的,台上站着的人穿着打扮反而比她嗓子来的重要许多……”张子尧双目放空看着楼痕的唇机械地一张一合,完全不知道他在说啥了,满脑子就飘过几个大字——刚刚他叫我什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