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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林淡眼睛一闭,瞬间入睡。翌日,两位姨娘照例来给她上课,耐心解释道:“绣技是一门颇费苦功的技艺,你须得静下心来好好研习。学习绣技不能取巧,无有捷径,全靠一针一线织成,你可做好准备了?”“准备好了。”林淡拿出一套针线,慎重点头。两位姨娘欣慰道:“你有心便好。刺绣破费眼力,为了不失色调,需得挑选一处合适的地方进行cao作。此地不可太暗,不可太闹,不可太乱,只取四字最佳,实为闲、静、明、洁,你看哪处符合标准你就在哪处坐下,我们慢慢学。”林淡四下看看,指着窗外的花园说道:“那就在院子里绣吧。”院子里树荫憧憧,鲜花朵朵,蝶舞莺飞,一派春日美景。坐在树下刺绣,光线既不会太明也不会太暗,周围不吵也不闹,实在是一个好地方。两位姨娘满意道:“那好,我们便去院子里绣吧。”一行人在院子里坐定,先解说刺绣品类,又言及图案花色,然后让林淡从最简单的平针绣开始练,直言道:“平针绣分为竖平、横平、斜平,有四个要诀,那就是平、齐、习、顺,不可疏密不均、不可重叠、不可交叉、不可露底布,练好了平针绣,你才能继续练习其他针法。平针绣是一切针法的基础,只这一种针法,你就能绣出世上绝大部分图案。明白了吗?”“明白了。”林淡乖乖点头。“我们先给你示范一遍,你看着。”两位姨娘各自拿出针线开始绣,很快,两朵惟妙惟肖的迎春花就出现在白色的绣布上,虽只是平针铺成、样式简单,却丝线密实,颜色粉嫩,非常可爱。林淡几乎一看就会,连忙捻着一根针开始穿线。家中没有多少仆役,两位姨娘除了授课还得做活,见林淡非常认真自觉,就陆续离开了,偶尔抽空来看一眼,又让丫鬟守着,防止她偷懒。林淡捏着一根绣花针,小心翼翼地在绣布上穿梭,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静,内里却翻腾着无数怒火。她原本以为cao作一根绣花针是极简单的事,真正实践起来才知道这有多难!她原本想在此处下针,那处出针,到头来手一抖,竟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好一朵迎春花硬是被她绣成了一坨鸟粪,黄的、白的,糊成一团。她盯着这坨“鸟粪”看了很久,捏着绣花针的手都在发抖。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拿针,而应该提刀,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给砍了。“小姐,小姐,你想干什么?”丫鬟见她忽然起身去了柴房,连忙跟上去。“小姐您不能拿刀呀,小心伤了手!”见她提着一把柴刀从房里走出来,丫鬟吓得脸都白了。林淡一言不发地把一块木墩立在院子里,举刀就砍。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她总想砍人,也不知道这个毛病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小姐您干什么呀?您快停下!”丫鬟真被她弄哭了,想靠近却怕被四溅的木屑打到,只能站在原地劝解。林淡丝毫也不理会,三两下把木墩砍得稀碎,又慢条斯理地拍一拍沾满木屑的裙摆,徐徐道:“给我换一块绣布,我们继续练。”丫鬟看看她平静无波、仿若无事的脸,又看看地上碎得不能再碎的木墩,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连忙替林淡换了一块绣布,又把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然后退出去老远,根本不敢沾林淡的边。林淡把柴刀藏进桌布下,像模像样地拿起绣花针,继续练习平针,刚练了一会儿三姨娘就来了,拿起那坨“鸟粪”看了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好在林淡今天没逃跑,也没偷懒,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她倒也不敢苛责,反而说了许多勉励的话。林淡乖乖点头,继续刺绣,一刻钟后,一坨稍微好看些的“鸟粪”出炉了。她拎着这块绣布看了很久,久到目光都快冻住了才丢开手,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摸出那把柴刀。丫鬟嘤咛一声,急忙倒退。林淡却不愿放过她,十分平静地说道:“再拿一个木墩过来。”丫鬟踌躇不定,被她轻飘飘地一瞥便似惊弓之鸟一般飞奔向柴房,片刻功夫就抱回来一个半人高的木桩。林淡慢吞吞地卷起袖子,慢吞吞地举起刀,三两下把那半人高的木桩削得只剩两尺长。刺绣几乎耗尽了她全部耐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砍人的欲望。为什么拿绣花针比拿刀砍人还难?为什么?!她眼里暗沉如水,面上冰寒如霜,看着着实有些骇人。当木桩砍完,她冷冽的气场瞬间收了起来,又变成那个娇蛮中透着一点儿小天真的姑娘。“好了,把地扫一扫,再给我换一块绣布,我们继续练。”照例把柴刀藏在桌布下,她十分平静地交代。丫鬟已经吓得气都不敢喘了,连忙用最快的速度把院子打扫干净,又把可怜的、只剩下一丁点屁股的木桩送回柴房。林淡刚坐下,四姨娘便来了,拿起两块绣布看了看,赞许道:“不错,有进步!继续练,不要停。”“我会的,”林淡点点头,提议道:“四姨娘,待会儿让小厮再抬几捆柴来,柴房里快空了。”“好,咱家淡儿也知道理事了。”四姨娘很欣慰地走了,林淡捏着绣花针继续练习,表情看上去要多平静有多平静。不远处,杜如松悄悄跃下树梢,摇头失笑。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彪啊!真是有趣!第81章绣娘3刺绣需要极大的耐心,而这恰恰是林淡最缺乏的。每静坐几刻钟,绣出一个图案,她就会变得十分焦躁,且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但林家已经败落,除了学习绣技,重振家业,她已没有别的选择,故此,她得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来抑制心底的焦躁,磨平自己锋锐的棱角。家里的木墩和木桩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烧火煮饭的时候四姨娘怨怪小厮太勤快,把柴劈得太碎,让她很难掌控火候。小厮心里发苦,嘴上却不敢说,看过小姐劈柴的狠劲儿,他都有些怕了。林淡每天练一会儿刺绣,劈一会儿柴,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拿针更有劲儿了。慢慢的,她感觉到自己骨子里的血性在减少,许多更为柔韧、更为恬淡的东西涌了上来。她原以为暴虐是自己的本性,但如此来看却又不是。与其说那是一种本性,不如说是某种特殊经历造成的后遗症,稍微磨一磨便磨平了。严格来说她的性情更像水,可随势而变,可润物无声,亦可汹涌澎湃。这天,她足足坐了两个时辰才摸出柴刀,准备调节一下情绪,却见丫鬟翠兰表情古怪地走进来。“发生什么事了?”林淡把木桩摆正,随口问了一句。翠兰四下看了看,压低音量:“杜家兄妹搬来一个多月了,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