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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人统称为小孩的年纪。那三个少女,眉眼都生得婉转秀丽,兼之好奇心旺盛,说话叽叽喳喳的,凭空就带着些喜气。而她们随意的聊天,其实氛围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轻松愉悦:说完一句话,女孩们总要不自觉地向那个男孩看一眼,见他弯起嘴角,才像是得到了真正的嘉许和鼓励,才终于满意了。不想何肇一这无心的一瞥竟像是烫了那个男孩一下,见他面色凝重起来,后排的窃窃私语也暂停了。共同的缄默一旦开始,就由不得人忽视它的存在,幸而久未出声的男孩最终还是开口解了围:“填入境卡了吗?”这才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于是,四个年轻人又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起了行程。不多时,飞机高度开始下降。当地时间恰是傍晚,地面上棱线清晰的水稻田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放大。明月将升,日头也还未落,天幕中光影泼洒,奢侈地给路过的每一片云都滚上一道金边。流动的铜红与钴蓝中,晕出一抹瑰丽的紫,凝结在尚未亮起灯盏的城市上空,稍纵即逝,又饱含深情,像一眼怯懦又温柔的注视。何肇一填完自己的入境卡,正准备扣上笔帽,那声“咯哒”还没响起——“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笔、笔能借用一下吗?”是后排的那个男孩,大约是被小团体派遣来借笔的,何肇一瞥到了他的同伴们热切的眼睛。眼前的青年笑容坦荡,语气诚恳,人又长得干净挺拔,像株新发的小树苗。何肇一向来对有礼貌的人硬不起心肠,更何况这位还这样好看,他将笔在手里掂了掂,还是递了过去。不想笔帽卡住了手指上的戒圈,惯性作用下,何肇一拇指上的戒指滑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哎呀,抱歉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那个年轻人俯下`身,灵巧地从座位间的窄缝里勾出了戒指,递到了何肇一的手上。飞机高度开始下降时,女孩们还在小声讨论着落地后的邮编住址。笔还没有传到男孩手上,舱门却已经打开了。何肇一迟疑了一下,还是拎起行李,走下了飞机。隧道里走在前面的东南亚籍空姐大概刚下班,一个人踩着高跟鞋,拖了硕大的行李箱“蹬蹬蹬”地往前冲。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用英语向电话那头的人说:“求你不要再指责我了,我从昨天工作到现在,航班延误不是我的错……”说着猛地停了下来,倒进等候区的椅子里,声音里带了哭腔,“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我呢?”何肇一犹豫过,要不要把自己的手帕借给她,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机场很小,而且很破旧,即使在这个国家第二大的城市。天气也并没有预期的凉爽。发现入境处排了长长的队伍时,何肇一的不愉快达到了顶峰。前排是一队旅行团,游客们互相之间已经开始交流诸如“孩子在哪个大学读书?”“新婚呀,恭喜恭喜。一起来度蜜月吗?”之类家长里短的话题。所幸工作人员效率很高,何肇一并没有等太久。入境处身形娇小的工作人员翻了翻他的护照,又看了一眼他的入境卡,用英语问他,“先生准备在泰国长住?”“是的。”“一个人吗?”“一个人。”“…………”她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可就在这时,队伍后方的一个老先生突然冲前方嚷道:“你先走!去!去守着行李!我还要等好久!这队太……”直到被闻声赶来的机场保安制止之前,周围所有人都不得不忍受他的高分贝。虽然与自己没什么干系,何肇一还是冲那个明显被吓到的泰籍小姑娘歉意地笑了笑。对方也友好地回了礼,爽快地在何肇一的护照和入境卡上敲了章,站起来递给他:“何先生,希望你在泰国过得愉快。”站在简陋的传送带旁等着取行李时,何肇一想,这个新开头,虽然不是太好,却也不能算作坏。何肇一招手,又给自己要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满意地嗅了嗅那泥煤味颇重的性`感香气,转而对酒保说:“给这位小朋友一杯LemonGin,”这才对那个已经坐下的青年说,“既然在酒吧遇见,我就默认你已经超过法定饮酒年龄了*。”年轻人看起来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已经十九岁啦。”像是在炫耀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似的。“比我想象的更小。”何肇一皱了皱眉,对Bartender用泰语说:“换一杯GingerBeer*吧。”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小朋友对陌生人毫不设防。三言两语间,何肇一已经知道,他叫苏迦,还在上大学,暑假来泰北做义工。他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一类小伙子,年轻有朝气,前途正洋洋,金光闪闪,不染尘埃。“飞机一落地,转个眼就不见你了。海关、入境处、行李传送带周围……我都找过,”苏迦顿了顿,“幸好在这里遇到。我还在想,假如你是那种只在清迈呆三天的游客,那可就太糟糕了……”说到这里,他又不确定了:“你、你是来……旅游的吗?”“不是。”“我就知道不是。”年轻人得意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看上去有种不谙世事的凶猛。何肇一被他这副踌躇满志的样子逗笑了。“我猜到的,飞机上就猜到了。”青年冲侍者晃了晃已经空了的杯子:“再来一杯,好吗?”他转身面对何肇一,像是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似的:“我住在博桑还要往东去一点的一个村子里,很远……而且工作日不太有机会出门……但是周末可以!其实明天就可以!”见何肇一不解地扬了扬眉,他解释道:“你的那支笔……”“没关系,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你来这里,交给宏就好。”酒保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及,点了点头示意,又善解人意地给何肇一添了酒。“不行!不,不,我的意思是……”青年目光炯炯,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移开了脸。他注视着自己面前被重新注满的杯子,斟字酌句地问:“我不懂钢笔,所以特意查了一下……你的那一支,还是、还是限量吧?那你……你明天还会来这里吗?……先生?”“我姓何。”“哦。何先生……”苏迦咀嚼着这三个字。他抬起头来直视何肇一,目光坦荡:“总之我得亲自还给你。何先生下周有什么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