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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坞,某“民居”地下。吴老狗静静地坐在一片漆黑中,这附近有许多建筑,平房、楼房都有,但其实没有什么人真正在这里居住。最大的一座房子名义上是吴三省的,只是名义上,有时候住着的那个人,是另一个可悲计划残余的棋子,解连环。吴老狗年事还不能算非常高,但体力和精力都已经大不如前,这样等待的寒夜,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个。和妻子在西湖畔散步之后,他往往直接来到这里,然而策划推演的,却并非是解九当年计划的后续,甚至无关于那具可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领袖”的尸体。今天他很庆幸,如果得到的消息是真的,总算能在死前多了一件心事,虽然他并无十足的把握。从很多年前开始,好运气和坏运气就同时降临到了吴老狗的身上。凶中有吉,吉中有凶,有些看似是天赐礼物的东西,往往是致命的陷阱,而几乎必死的困局,却总能让他找到打开另一扇门的钥匙。谁会知道只有鼻子彻底毁掉,那种能力才能真正显露?而还有谁比他更早失去嗅觉,有足够的时间把这种能力运用自如?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知道了,吴老狗从没有真正失去嗅觉——他只是“闻”到得更加具体。三寸钉在他袖子里打瞌睡,一呼一吸都喷在吴老狗的手腕上,像小手炉一样暖和,使这漫长的等待对吴老狗来说并不难熬。狗忽然惊醒了。常年的主仆相伴使得吴老狗心中了然,三寸钉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弥补了很多感官上的缺失。他像是打招呼一般,对着那条黑暗的通道:“你来了。”那片凝滞的黑暗忽然变化了,似乎真的有一个人潜伏着,只是他一直融入在影子里。此刻正是凌晨,和吴老狗想的时间差不多,果然,只要对方来到了杭州,就一定会注意到这座“皇陵”。随着来人不动声色的靠近,袖子里的狗肌rou越来越紧绷,跟刚才闲得无聊的懒散截然不同,它似乎时刻都会弹出去,一击咬到“敌人”的致死处,就算不能杀掉对方,也要想法限制他的行动。狗的直觉总是敏锐的,西藏獚又是更加特殊的一种,来人的味道,它闻到过类似的就再不会忘——这间地宫里面某个房间里,也满是类似的臭味。几次和吴老狗的出生入死让它早有了条件反射,闻到这样的味道,往往意味着会有一次死战。“嘘。”这次吴老狗却低声道,三寸钉呜咽了一声,不解地往衣服里缩了缩,还是没解除戒备。“张家的朋友,我等了很久了,我有你要找的东西。”吴老狗对来人的沉默毫不惊奇。这一直是一个活得谨慎的家族,会是什么态度,他早已心中有数。来人这才真正从墙边转出来,心中也有一丝疑惑。以他的身手,这个老人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而吴家改造过的地宫,更是完全看不透用途。并不是没有盗墓贼改造皇陵后为自己使用,但往往是为了继续盗掘而进行一些结构加固或者空气改良,而吴家的改造,却像“装修”一样:最容易下铲的地方修建了暗门,墓道改成了走廊,几个不影响顶层承重的耳室被打通,连成了仓库。装修对地宫显然还是破坏性的,水泥盖住了原来的墓砖,也挡住了十分有价值的壁画。可以看出,这座皇陵一开始就是为了二次使用而改造的,因而也不需要保留原有的一些设计。最让他困扰的是,这样的装修损坏了所有线索,即使他曾经来过这里,或者他的同族来过这里,也不可能找到什么遗留的说明了。找到这里只是一种本能,张家多年的修习让他来到杭州不久就根据山势推测出了这样一个宋陵的存在。族人在全国各地的大型古墓中都有留下资料,或是他的前辈,或是他的同辈……讽刺的是,他最需要的那些,几乎都是他自己留下的。张起灵早在几小时之前就进入了这里,察觉到不会找到线索后正打算离开,却在出地宫的捷径上,遇到了人。吴老狗站起来按亮了墙壁上的开关,昏黄的灯泡让整个房间——曾经的耳室之一一览无余。墙边长明灯的灯架尚在,但真正能做到长明的,已经是这里连带着自动发电机的电灯了。“选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今天才确信自己没有赌错……我知道你们的家族习惯于把信息存放在古墓,就算已经被人做了揭皮,还是会有人来,更何况这是河木集记载过的皇陵。”吴老狗拍拍墙壁,“不过只有我,会直接把它改成地下室来用。不是我暴殄天物,他们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存在这里,防护严密,没有人敢乱来,我只是利用这种便利做了一些事。”张起灵想起了一些事情,却还是对这个老人毫无印象,便道:“你说有我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吴老狗欣赏对方的单刀直入,走近几步想要继续自己演练过多次的说辞,却一下站住了。这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如果是他,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怎么会是他?“领头人?”吴老狗喃喃道,这个人的长相,在海南的那张照片上他看到过,当时的担忧,如今变成了现实。张起灵面无表情,这个称呼,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吴老狗本以为也许会是张家的某个后辈,没有想到还是族长亲自来处理。从前还有张家人给他接应,如今却到了这样的田地,看来张家的衰落,真的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愧疚和悔恨,甚至违约的恐惧有一瞬间占据了吴老狗的脑子,但他马上又冷静了下来。违约已经无可挽回,老九门的所有人一致讨论得出的做法,多年的沉默,就是想把当年的旧事带入棺材,永远不提。即使有愧疚,他也不会做任何事去弥补了。时间不多了,吴老狗寿命就要走到尽头,好在最后有个机会,就当是物归原主。“三十年没有见过了,你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们老九门的人却基本上死光了。”吴老狗自嘲道,“十多年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我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以为是下一个。”张起灵并不记得这个人,于是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明,其实再也不会有起灵人了。吴老狗摇着头喃喃自语了一会,想到自己儿子汇报的消息,陈皮阿四新收的伙计,道上的哑巴张,竟然就是他。看来自己三儿子打的算盘,把解九从张家古楼里带出来的东西作为诱饵,也是多余计划了,对方恐怕根本就不会在乎。“阿四啊,我都半只脚进棺材了,你也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好啊,好!我存着一点侥幸,以为可以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