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旗 - 同人小说 - 春如旧(苍唐花all花)在线阅读 - 四三

四三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在醒来时有一点恍惚。

    大部分时候他都很难入睡,睡着了也常被各种各种的噩梦缠绕着,让他在惊醒后只剩了无尽的疲倦和头疼。这种感觉很难受,人总是要睡觉的,而他不困到极处,几乎无法入眠。睡不多久又反复地醒,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他的房间从早到晚拉着厚重的窗帘,让他也分不出白天还是黑夜。

    他是在薛北望怀里醒的。

    薛北望的睡姿其实很规矩,侧卧着,一手搭在枕边,一手搭在他身上,不出意外他一整晚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顾清睁眼时呼吸的变动就足够让他醒来,但薛北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依旧合着眼。

    他既然假装熟睡,顾清也没有去拆穿,只是向外看了一眼。床帐全都放了下来,只透过一点昏暗的光,应当是大亮了。他躺在那盯着床顶发了会呆,想不到起床要做什么,便安安静静地躺着。薛北望闭着眼等了一会,顾清既不起身也不说话,只好睁开眼看向他。

    顾清睡着会把自己蜷起来,屋子里很暖和,还有人和他同床共枕,既然不是因为冷,便是觉得不安。他的额头抵在薛北望胸口,让素来警惕的他立即醒来,而顾清靠在他的怀里,双眼轻微地抖动着。

    他的身体单薄却不纤弱,领口的缝隙里能看到平直的锁骨,薄薄的皮肤裹在上面,还有一个未消退的牙印。

    顾清全身都是这样明显的骨骼线条,而薛北望在每一处如同精密描摹过的肌理上留下痕迹。

    他没有动,也没有尝试着去给他拥抱,只是平静地任他靠过来,略偏了身子让他埋在自己胸口。

    而顾清在这样算不上拥抱的怀里安睡着。

    薛北望虽然总是胡闹,却也算得上一个贴心的情人,顾清身上干爽,全没有昨夜留下的黏腻感。

    感受到薛北望的视线,顾清终于转过来,想要张口却皱起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翻身留给他一个后背。

    他有点发不出声了。

    发现他会在窒息中获得快乐,薛北望便把他带回居处,重新在床上翻云覆雨。薛北望几乎一直掐着他的脖颈,另一手在他下身作弄。他把握的很好,总会让他在眼前发黑的时候略微放松禁锢,微凉的空气流入胸腔,他重新活过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他在濒死的边缘沉浮,像溺水,又远比液体倒灌舒服的多。他的身体不住地抖,而他们都知道不是因为恐惧,这个时候的顾清更像一个孤魂,随时会在薛北望掌中消散。

    放纵的结果就是他连着射了几回,最后精孔刺痛,只有些寡淡的水液淌出来,薛北望才肯放过他。而他也在这样的快感与痛苦中,精疲力尽,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但现在他喉咙十分不适,还未出声就觉得刺痛,吞咽时也有一点吃力。

    都是薛北望干的好事。

    他不想去争辩,毕竟昨晚是他默许的,而说实话,很舒服,他从来没有这样彻底地沉溺在情事里,从来没有。

    这并不妨碍他现在不想给薛北望好脸色。

    薛北望在身后笑,从背后把他搂住,亲他的后颈,嘴唇贴着耳后厮磨,笑声里带着餍足。

    “生气了?”顾清没理他,薛北望便咬一咬他的耳垂,“是我不好,打我两下出气?”

    顾清皱眉,拂开他的手,这话听来像是自己撒娇使小性一样。薛北望把他翻过来,埋在他颈侧,鼻尖拱开衣领,在他肩窝处深吸一口气。

    他也不习惯这样狎昵的亲密,抬手去推,又怎么推得开,薛北望纹丝不动,深深嗅了好几口才抬头冲他一笑。

    “卿卿,身上好香。”

    顾清用眼角瞥他,没理会,薛北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他没有配香囊的习惯,薛北望压在他身上乱蹭,呼吸贴的太近了,让他有一点痒。

    “重死了。”

    薛北望略微撑起半个身子,手掌贴在他腰侧,轻轻揉了两下。一夜放纵的结果就是顾清腰酸得厉害,甚至连早起当有的反应也极微弱。

    但薛北望的手摸到亵裤里的时候,顾清也没有出声拒绝,他只是用大腿顶了一下他的手掌,便任由他将那团垂软的物事拢在掌中。

    “这么听话?”

    顾清一贯是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说话的,他不耐烦地拨了一把被薛北望蹭的散乱的发丝,转过脸一半埋在枕头里。

    “就你话多。”

    薛北望磨了磨牙,在他锁骨上仅存的一片好rou上咬了一口,顾清吸了口气,他太用力了,与疼痛同时来临的,还有下身难以忽视的酸胀。

    他抿紧了嘴唇,心知已经纵得太过,但他只是微微张开腿,把薛北望的手腕夹住,闭眼默许。

    但薛北望却停下了动作,他一手撑在顾清上方,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让顾清闭着眼睛都隐隐察觉了他的注视。他只好转回来,睁眼与他对视,薛北望的瞳色也深,却带着一点幽幽的灰绿,不知道是不是有外族的血统。

    “你死在我床上,我的名声都毁了。”

    他突然松手,整个人几乎是砸在顾清身上,顾清闷哼一声,叫都叫不出来,只觉得胸口一重,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你有个屁的——名声。”

    薛北望山一样压在那里,故意无视了顾清艰难的挣扎,甚至同他一本真经地解释起来:“想做我相好的,要从谷口排到平安客栈,卿卿,你要对我好一点。”

    顾清眼前都开始发黑,闻言仍是用力翻了一个白眼:“你放心,我在客栈放号牌,一个都不让统领错过。”

    薛北望嗤嗤笑出声来,他亲了亲顾清的下巴,又去亲他的嘴唇,被顾清一巴掌拍在后脑,又握住他手腕,连指尖都放在唇边细细吻了几下。

    “可我有了景和,就一个都看不见了。”

    顾清对此嗤之以鼻。

    恶人谷里多一个人或是少一个人,都引不起丝毫的风吹草动,顾清无意间问起这般岂不是容易投放暗桩。

    他们这一次上路顾清终于老老实实地坐了马车,倒不是怕薛北望再作弄,而是关外的风刀子一样刮着人,不一会就吹得他头疼。于是薛北望也舍了马,破天荒地坐起车来。

    “暗桩?”薛北望盯着顾清的手,顾清只好把茶杯放到他面前,重新给自己拿了一个倒水,“怎么没有,多得是。”

    “你们看起来并不在意。”

    薛北望转了转茶杯,薄胎的瓷器在他手中,一用力就能碾碎。

    “投名状,知道吗?”

    顾清点了点头,进浩气盟也要投名状,还要一名保人,他想到这脸色沉了下来,他已经叛逃,唐无锋如果不能带他回去受罚,便是一体同罪。

    薛北望瞧见他的神情,立时便想到他是如何入了浩气盟,十分不客气地感慨一番可怜可叹,便又安心地把顾清搂过来靠在他肩上。

    “恶人谷里除了无处可去的亡命之徒,便是作jian犯科血债累累之人,一般人想要入谷,哪有那么容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愈发嘲弄,“没有人是凭空出现的,只要他有过去可查。”

    “所以蒙混入谷,岂不是要先做上几件恶事?”

    薛北望点头道:“不错,兄弟阋墙朋友反目,因此被人讨伐追杀之人,恶人谷素来也是不拒的。”

    “那之后呢?”

    “之后?恶人谷中只有两种人,心灰意冷,或是残忍好杀,既然是被正道之人追杀而至此,那有报仇雪恨的机会,自然要多多的让给他们。”

    若是有仇有怨,那就去杀个痛快,若是别有用心,当他杀了太多旧日袍泽,还能保持那份初心吗?就算他能,那些正道的伪君子,又能接受一个沾满自己人鲜血的魔头吗?

    一入此谷,终此一生,都走不出那条三生路了。

    顾清呆坐了一会,轻轻笑了笑,像一声无奈的叹息。

    “其实我听说过很多关于恶人谷的传言,但又总觉得你和传言中并不一样,便觉得是不是对恶人谷也有误解。”

    闻言薛北望眼神微动,嘴角似笑非笑,凝视了顾清片刻,又化作一声嗤笑。

    “你只需要知道,那里只会比你听说过的更恶。”

    他们这一番正是往恶人谷走,薛北望便同他讲起谷中诸事,从十大恶人讲到城镇据点,免得他无意间入了禁地。只不过南诏叛乱时有人叛出,如今只剩七大恶人了。

    恶人谷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全凭实力说话,勉强算得上例外的便是黑鸦陶寒亭,他掌管谷中战事赏罚,只需坐镇后方,不必亲自拼杀。

    至于其他人,大部分疯疯癫癫,区别只是疯的明显与否,而真正舍了退路入恶人谷的,又都是些惜命的人。

    “不过若是有人遭人诬陷,众叛亲离,倒是可以去求一求陶堂主,黑鸦便是当年的白衣孟尝,如今最喜欢当面拆穿正道之人的假面,教他们也身败名裂。”

    而这些人已然得罪了陶寒亭,便是恶人谷,也去不得了。

    这是件丑事,陶寒亭不曾大肆宣扬,官府更要遮掩。白衣孟尝的名号,早年间十分响亮,有许多江湖人慕名结交,似乎家中也曾留过帖,不过他已经记不清了。

    谷主不常理事,除非浩气盟攻到恶人谷门口,否则天塌下来也不会出面,莫雨当年屠了半个议事厅,也没人敢去要个说法。

    技不如人,死就死了,有什么意见,下去说个分明。莫雨发作起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管他面前是谁,一样要杀。

    “你若是感兴趣,日后慢慢都会见到,比起恶人谷,你只需要熟悉我的营帐。”

    他没两句正题就要歪到别处去,顾清置若罔闻,只挑自己想知道的问。

    “若是我出卖了你,你会受到惩罚吗?”

    薛北望笑道:“你没这个机会。”

    浩气盟里是有识人不清这一条罪状的,除了保人,连同上司,一并都要罚,至于轻重,则要看潜伏者的手段了。而恶人谷里,看似混乱不堪,只凭着实力至上一条规矩。但顾清知道,一群欺软怕硬的恶徒聚在一处,若没有让他们惧怕的东西,绝不可能这么多年与浩气盟分庭抗礼。

    “人活着,就会被利益诱惑,金钱,名望,或者美人,甚至只是为了能痛快杀人。”薛北望一点一点把这个江湖最黑暗的地方剥给他看,而他的眼神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十年前有人对他这样说,他会嗤之以鼻,告诉他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守卫大唐,要护佑苍生,以身为盾换一个国泰民安。他甚至会出拳教训一顿这个人的胡言乱语,然后拎着他的领子说不是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现在他对顾清说,人性本恶,没有例外。

    “景和,没人经得起考验,你和我打赌的时候,输得不止是他。”

    顾清原本平静的眉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拧了起来,生硬地回道:“我没问你这些事。”

    “逃避没用。”薛北望手掌搭在他后颈,逼着顾清转过来面对他,他并不避讳提到唐无锋,甚至会刻意地去让顾清面对。

    顾清的神情愈发惨淡,他咬了咬嘴唇,让自己的语气毫无波澜,却垂下眼不肯与他对视。

    “如果不是你故意设计,又怎会有今日,难不成,这还是我的错。”

    薛北望摇头笑道:“正是如此。”

    “你答应我不是因为你相信他,而是因为你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