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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他愿意不愿意就绑了过来。气归气,刘抱仁也清楚这帮人不是好惹的,他带的一帮衙役出来,连他们之中一个人的指头都碰不上,连他自己也受了不少拳头,脸上身上鼓起一个个包,他惜命得很,自然得作出一番贪生怕死的样子,苏青竹一壶茶还未凉,刘抱仁早已配合地写好了派发物资的公文,让一个同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衙役带了回去,并请了两位医官,火急火燎地送去陆晋贤那里了。送了物资还不够,刘抱仁依旧被绑着,说是陆晋贤一日不回来,便一日不放他。苦了刘抱仁,好算盘全部打空,反落得自身狼狈不已,奈何刀架在脖子上,连一句坏话都不敢讲出来。小椿日日在村外候着,听说里头又病倒了几个人,轻者里急后重,腹泻不止,重者昏迷不醒,四肢厥冷,第一个发病的孩童早就死了,尸体也给火化了,另有很多奄奄一息的。叫来的两个医官也是胆小惜命,并不敢去查探病人,只敢掩住口鼻,离得远远地询问病症。好半天才道应是痢疾,只要饮食洁净,应当不至于传染,但唯恐诊断有误,人还需隔离一段时日,小椿这才松了一口气。陆晋贤这几日在村里不分昼夜地照顾几个人事不省的病患,硬将盐水混合着药草灌入口中,那些人看着脉微欲绝,却也吊着不死挨了好几天。苏青竹提着一壶竹叶青来找陆晋贤时,见一向洁身自好的陆晋贤也劳碌了一身尘土泥污,素白绢面折扇早收起不用了,手指缝里也全是土,只有一张脸洗得十分白净,便陶侃道:“陆大人不是最爱干净?现下也没地方洗澡,难受不难受?”陆晋贤已听医官论断说是痢疾,但那几个病患用了药之后虽没有死,却也没有醒,自己虽然没有什么不适症状,心里还是有些挂碍,因而即使心中想念,却也刻意与苏青竹避开十步之遥,苏青竹要往前走,他便后退,说话也不朝着他,唯恐不知不觉过了病气给他。苏青竹几时看他这么躲闪过,更是带了几分狎昵的心思,刻意要凑上前去:“你今儿是不敢见我吗?离我这么远干什么?”陆晋贤无奈,只得苦笑:“你又不是不知,你身体总是虚得很,不应该来这种地方。”苏青竹趁他不察一把拉了他的袖子,陆晋贤慌忙躲闪,还是没来得及,被他扯着两人并肩在石条上坐了,陆晋贤自然还是要站起,被苏青竹一力按下,直说:“碰都碰过了,有什么关系,这里无聊得紧,带了壶酒给你解解闷。”“你这是……”陆晋贤摇了摇头,仍不自主地拉远两人的距离,“我向你示好的时候你冷心冷情,现在要推你走了,你反而又凑上来了,这还能叫我不要想多?”苏青竹打开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口,酒不烈,却呛喉,他咳了一阵,递给陆晋贤:“对不住,买不起好酒,这便宜的果然粗糙得很。”“你又顾左右而言他。”陆晋贤把酒接过了。“糊涂是好事,像陆拾那样,后半生远离纷争,未必不好。”“你心里有人?”不然何以噩梦的时候频频会模糊地念着一些人的名字。苏青竹露齿一笑:“你自己猜去吧。”暴雨停歇之后,天气一直阴沉,此刻一道金光突然从厚密的云层透薄的缝隙里射·出,透射在两人的眼前,竟有一种佛光普照的感觉,陆晋贤仰头饮了一口酒,看向天际,道:“你倒是猜猜我在想什么?”“什么?”“我想,就在这里把你办了,你投诉无门,也只能从了我。”陆晋贤道。苏青竹剜了它一眼,清凌凌的烟波倏忽就转出了一种波光潋滟的味道,教人移不开眼睛:“胡说八道!”他骂道,“想不到人前谦谦君子的陆大人人后竟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陆晋贤故弄玄虚地玩笑道:“食色性也,取之有道,这事圣人也无可辩驳。”“陆大人升了官,可要记得请我喝一回好酒,这酒味道太次了。”“那有什么问题,想要什么酒随你挑。”“什么酒都可以,只要能醉得快些。”这时有个衣衫破败的流民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喜不自禁地叫着:“大人,有一个、有一个醒啦!”他自然高兴,有一个救回来了,说明他们都不必死了,还有什么比死里逃生更值得庆幸的事。陆晋贤听了这个消息,也露出十分喜色,满面红光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朝苏青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便随那人去了。苏青竹一个人看了一会儿云开日出,心想,世事无常,却总有晴时,想着想着,嘴角也微微提了起来。这酒虽然难喝,但醉得也快。☆、魔教再起兵部尚书顾维安死了,死在自己的睡房之内,死时面容扭曲,极为痛苦,但浑身上下不见伤口,在外伺候的丫鬟也说当晚没有听见任何动静。皇上传书令陆晋贤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正是为了此事。顾维安原先跟七王爷走得极近,又位高权重,突然暴毙,七王爷岂能坐视不理,当日便进宫向皇帝讨要说法,大理寺卿刘振德是七王爷的亲信,此案断不能交给他一个人独审,否则就算无罪也会平白多添一件冤案出来,但除了七王爷党羽,其他官员又是一群畏畏缩缩明哲保身的,除了这阵子呼声渐高的陆晋贤,别人竟都没有这般声名可以担当此任。陆晋贤回京之后顾不得休息,便先去面见了皇帝,跪安之后递给他一本折子,里面正是南阳富绅行贿的名单数额,请皇帝留着,说不日用得着,皇帝也不细问,命太监收好,又说了一番客套话,便对顾维安一案的细节晓以利害。顾维安死时,房间的地上用血画了一朵宝花纹,因着当年血灵圣教就是以繁复宝花纹作为教徽,当时邪·教暴虐,人人见之色变,虽过去了多年,总还有人识得,一见便诚惶诚恐。但是魔教复辟,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经查证便传播此事,只会闹得人心惶惶,因此皇帝当即下令将此案细节隐瞒下来,只有尚书府几位仆从和皇帝本人知道。皇帝敲了敲书案上齐身高的奏折:“陆卿,你可知道朕最赏识你什么?”皇帝稍稍顿了顿,但显然并不愿意等待陆晋贤的回答,便又开口道:“不是你不畏强权,也不是你聪明无双,而是你的君子之道,君为臣纲,礼不可废,爱卿说是也不是?”陆晋贤心思剔透,皇帝只是不着痕迹的一句话,几个词,他便心里千回百转思量出了许多种含义,也因而全身起了一些战栗的鸡皮,一半是因为紧张,一半是因为兴奋,皇帝要正君威,除权臣,那毕竟与他的信义相符,他知道,皇帝重用他,也正是看中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