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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不住地往四处发散,终于无法忍受,皱起眉头要下床。谷蕴真却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把拆开的巧克力递到他唇边,笑道:“池逾,啊――”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莫名令气氛稍有缓和。池逾便配合地勉强分开双唇,谁知道谷蕴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池逾还没张大嘴巴,他就按住巧克力球使劲往里面塞,那动作粗鲁又暴力,池逾蓦地被这么对待,齿列都磨得生疼。拜此所赐,才消散不久的暧|昧气氛重新回来了。池逾捂着嘴抱屈道:“我没有惹你吧?忽然这样对我。”“我在教训你。”谷蕴真笑了笑,指了指嘴巴说,“大少爷,祸从口出。”经此一闹,已是深夜。池逾熄了灯,两人在一张床上各自睡下,谷蕴真正昏昏沉沉地快要陷入睡眠,池逾忽然喊他:“蕴真哥哥,蕴真,安安……”“……干什么?”他实在懒得理这无赖的人,意识还扒着周公不肯放手,声音迷迷糊糊。池逾说:“范余迟这个假名,原先是我父亲的。”谷蕴真的精神便又回来了,他转过身,在如水的夜色里和池逾对上视线,他应道:“嗯。”“早年我家经商,信奉避其锋芒,外不露富,内不怠亲。我父亲又是读书人,多少对铜钱来往有些看不起,所以在陵阳一直用这个假名,谈生意时也多戴面具,不露真面。后来战争来了,他去南方出差时失踪,‘范余迟’这个人那段时间是我家分厂的苏先生在用。之后我渐渐长大,按照我妈的意思,就接替了这个名字。”池逾说得很缓慢,声音没什么起伏。但谷蕴真知道,没有谁愿意顶着无数人的指责,只在背后默默发光。而比起被骂“一事无成的膏梁纨绔”,池逾大抵更乐意别人夸他青年精英、商界奇才。他轻声问:“这样一直戴着面具,不累吗?”“累倒是不累,就是被有些人揣测说我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儿那时候比较委屈。”池逾话不过三句真心,立即要调笑,表示自己实在顽强,不会受伤。谷蕴真沉默半晌,冷哼道:“你不要我关心,就再不要在我面前刻意露伤疤。”他的手背忽然一暖,是池逾越过薄被轻轻覆了上来。池逾的拇指指尖在谷蕴真右手虎口边不停地摩挲,谷蕴真忍不住抗议道:“……你干什么!”“我在酝酿啊。”池逾声音带笑,道,“怕你睡着了,给你一点rou|体上的刺激。”不知道这混蛋在酝酿什么,谷蕴真是要被搓出火来了,浑身都烧。他缩手又缩不动,几乎抓狂,嘴上矜持,说不出口,只好在心里大骂姓池的不要脸。池逾终于打破静默道:“谷蕴真。”谷蕴真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紧张地回:“嗯?”他的声音染上一缕困意,隔的不远,略显低沉:“说来奇怪,我去国外那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日日夜夜都在期待回乡的。”浓黑的夜色里,双方的呼吸都平稳和缓。谷蕴真艰难地分辨着夜色与黑眸的细微差别,然后无声无息地,往池逾那边挪了挪,这才在朦胧的光里看到了池逾垂得很低的眼睛。这人一天之内跨越了无涯天堑,从美洲到亚洲,从高空到陆地,路途如此遥远,不免奔波劳顿。好不容易回到陵阳,却带上面具去了拍卖会与颂梨园应酬,一时起意送了一把钥匙,在这里等得心灰意冷,又被怒火中烧的自己揍了一顿,然后还要应对自己那些连串的质疑与询问。临近天明,才得一点休憩的时间,也难怪会这么累。他的手没有动了,谷蕴真到底撑不住汹涌的睡意,正要跌入梦乡,池逾的声音又不依不饶地响起,他含着浓重的睡意追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谷蕴真迷糊地念道:“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说什么啊你?”方才在心头缠绕的疑问与忐忑都化作无尽的睡意,池逾也忘了自己在纠结追问什么,他的视野原本就只剩一条缝,这会更是连缝都渐渐地消无了。在坠入黑甜乡中之前,池逾最后一点仅剩的感官还是捕捉到了谷蕴真神志不清的几句喃喃细语。只是那些呢喃不仅并不完整,对不识诗书的池逾来说,还很高深。因为他被疲惫侵袭的脑子暂时凝住了,一时之间,他什么都听不懂。谷蕴真说:“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他那被风雅病毒占据的脑子也终于短了路,一语未尽,意识便恍然栽入沉眠中,于是那句文绉绉的告白,便顺理成章地失了下文。――天涯万一见温柔。万一你若从远方风尘仆仆地归来见我。那么我,瘦应因思瘦,羞亦为君羞。※※※※※※※※※※※※※※※※※※※※翻译一下:谷:我好想你。第36章退伤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照到眼上,晃得人根本睡不着,加上精准的生物钟,谷蕴真皱着眉慢慢睁开眼睛,正想起身去洗漱,忽地浑身一怔,发觉今早似乎非比寻常。他茫然地盯着眼前的胸肌,又后知后觉地感到身上的重量――自己正被池逾的手脚密实地缠着。失落的记忆渐渐回笼,但是那并没有缓解掉谷蕴真崩溃的心情。由于男性某些早起的反应以及他们过于贴近的位置,他的脸在顷刻间就发了红。谷蕴真极其艰难地推池逾的手臂要走,没有推两下,被此人更用力地抱住,下巴还得寸进尺地贴到额上蹭了蹭,同时发出一道抗议的哼声,那意思是要赖床,不要起床。要睡你自己睡!谷蕴真怀疑自己脑子都会被烧坏,难得粗暴地扒掉池逾的手脚,从床上受惊地奔向浴室洗漱,匆忙地开了水龙头,双手接了冷水就往脸上泼。流氓,简直就是流氓。谷蕴真一边刷牙一边想道。他想起昨晚池逾颇有些穷打猛追的问话,弯起的眼睛又稍稍放平了,像一朵被风雨吹打过的芙蓉花瓣。等他从浴室穿戴好出来,就看到池逾起了身,坐在床头,衣衫不整,脑袋上的头发也许是抓过,此时正十分狂野地竖起来,又满脸烦躁。他一边捡自己的巧克力盒子和钢笔,一边问道:“你怎么了?”“你要走?”池逾看见他的动作,脸色更不好,又抓了两把头发,骂道:“拿了我的东西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你也不想想,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谷蕴真就放下东西,走过去说:“你该不会是有起床气吧?”他走近了,看到池逾的表情,就轻轻笑起来,低下头道:“东西是你自己说要送我的,现在又来找我要回礼,我才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