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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闲暇的时候她一直在练琴。少了外界干扰,她能全身心地投入演奏,动作更稳定,技巧也有了突破。Daniel看着她,眼中担忧不减:“你已经很久没有演出,上次的事情不怎么顺利。我担心你……又会想到他。”这一回,简颂没有回答。她转头,看向窗外。湖面上,几只天鹅沐浴着阳光轻盈地浮动,未融化的雪折射点点金光,映进她的眸子,晶莹地闪烁。她总要学会告别。此刻,台上,费舍尔教授的告别演出完美落幕。Daniel松开简颂,将花束留在她手中。简颂看着台下,想起刚刚在后台,见到傅屿川的那一幕。聚光灯晃得让人微微失神。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花,许久后,轻轻地开口:“我已经放下了。”又一浪掌声涌上来。其他声音被尽数盖过,高亢的欢呼声淹没过舞台,在热烈的氛围中,久久地回荡……观众散场。灯光陆陆续续地暗了下去,音乐厅里一片沉寂,只剩窸窸窣窣的打扫声。Daniel回到后台,远远地便见暗处站着一个人影。他停下脚步。“她在哪儿?”傅屿川的声音冷冷传来,尖锐地刺破浓重的黑暗。短暂驻足后,Daniel耸耸肩,继续走过去:“她已经离开了。”向前几步后,傅屿川的身影完全暴露在他面前。Daniel的视线掠过他赤红的双目,留意到对方垂下的手颤抖不止,忽地笑了,表情满不在乎。傅屿川握紧拳头,试图止住颤抖,他上前一步逼近Daniel:“是你?”难怪他找不到简颂的行踪,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这个混账动的手脚!与对方的咬牙切齿相比,Daniel表情平静,语气坦然:“这也是她的意思。为了忘记你,她作出了很多努力。”这一瞬间,傅屿川的表情变化可谓精彩。Daniel饶有兴趣地观察片刻,直到对方的耐性濒临耗尽,才开腔道:“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那天的事,也许你还不知道:她被人下了毒,幸亏我赶到,才没有危及肝脏。”Daniel双臂抱起,斜靠在墙边,扯起嘴角:“你应该清楚,这对一个做过器官移植手术的人,是什么程度的伤害。当时如果没有我出现,谁知道她会怎么样?傅屿川,我知道你一直为当年的事记恨她,既然你曾后悔过救她,又何必再找她?”黑暗里,傅屿川的身影孤高寂凉。后台微弱的光照在他沉默的脸,那双漆黑的眼瞳之中晦暗不明,开口仍是熟悉的压迫感:“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Daniel冷眼看着他移向胃部紧按住的手,连同身体微微地颤动,仿佛随时会倒下。这时才注意到,对方的脸惨白没有血色,憔悴得可怕。他收回视线,突然抛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这十几年,你有见过她哭吗?”傅屿川微微怔住,眸中闪过丝情绪。答案已然写在他脸上,Daniel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流泪,是悲伤的一种表达方式。”“不是所有人生来都完美无缺,就像有的人天生不能说话,也有人无法表达情绪。我天生就感知不到愤怒,这一点你也清楚。有时我会想,这是一种幸运,为此我少了很多烦恼。”“虽然有时我很希望简颂可以像我一样,”他顿了顿,“但很可惜,她不属于这样幸运的个例。”“她并不是感受不到悲伤,她只是选择把悲伤全部藏起来。过去你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她却全都不记得。这也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在你面前哭过:因为她有很严重的臆想症。”“因为臆想症,她分不清哪些记忆是真的,也从来没有面对过真正的冷血的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她用尽所有可能的办法说服自己,欺骗自己不看到真相。”“傅屿川,这半年离开了你,简颂的病情好了很多,几乎可以痊愈。现在,对她而言,你只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幻觉。如果你再接近她,她就被迫又要面对她不愿面对的真相和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很可能会因此再度崩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人要怎么挽回不存在的错误?”对方的手无力地缓缓垂下。“你不要再出现了。”Daniel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昏迷之间,傅屿川短暂地醒来过。氧气面罩盖在脸上,他却仍感到难以呼吸。视线迷离之间,红色的救护车灯急促地闪烁不停,血液一样粘稠的红。周峥坐在他身边,冰冷的液体从手背流进去,冷得令人打战。意识混沌不清,他不断地想起过去每一个与简颂有关的时刻,和那双他永远读不懂,看不穿的眼睛。一切解不开的谜团,似乎都有了答案。她的世界建立在无数个谎言之上,那是一座梦幻般美好的王国,在那里她拥有从未得到过的温暖。终于有一天,她看清真相。就像被人抽去了基底梁柱,王国泡沫般粉碎,崩塌,支离瓦解,化为子虚乌有的粉尘,留下一座无人可以闯入的废墟。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他是谎言本身,也是残忍摧毁这一切的人。从第一个被她构建起的幻象起始,他便不再是真实的。她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影子,他却与她眼中的那个人渐行渐远,最终走进阴影,落入茫茫人海。影子破灭了,他也不再是那个世界的守护者,不再是那个特殊的,占据着重要位置的人。一切都结束了。傅屿川缓缓睁开眼。窗外下起了雨。雨水连绵不绝,悄无声息。病房内黑暗静谧,囚笼一般,将他关在这里,彻底隔绝在狭小的世界里。外面,是有她在的地方。他转头,看向窗外。“PennMedie”的广告牌,在雨水的冲刷下,沉默地亮起。刺耳的警笛声拉响,在费城的上空回荡不息。推拉门的声音传来。“你醒了?”周峥打完电话进来,看了眼手表,“你才睡了四个小时。”傅屿川侧头,投去视线,缓缓撑起上身:“刚才怎么了?”“你还没痊愈,又坐了长途飞机,刚刚昏倒在后台。”周峥收起电话,坐到病床旁,“医生说,这次你要等到康复才能出院。不然情况只会更严重。”傅屿川没应答,只是沉默。“刚刚顾总来了电话。他有很紧急的事情想和你聊,我还没有告诉他你已经离开香港。”见他默认,周峥继续说,“此外,郑越行已经察觉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