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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影子是国王的斗篷。它正挂在一根稍微低一些的树干上,被冷风吹得微微摇晃,远看就像国王站在这里。骑兵们分散开,环绕着男爵。希恩男爵伸手取下了红斗篷。翻到斗篷的背面一看,斗篷上有两个破洞。位置分别在肩膀稍微向下一点和后心处。看样子,他的箭的确命中了国王。但是国王却不见踪影,只留下了这件斗篷挂在树枝上。这时,猎狗有了发现。猎狗对着地面一处低吠着。希恩男爵下马,走过去,伸手拂开地上厚厚的树叶,看到了自己的箭被丢弃在这里。他捡起箭,伸手捏了捏箭头,沾起粘稠猩红的液体——果然命中了。“就在这附近不远处,搜!”希恩男爵站起身,下令。骑兵们点头,就要分散开。猎狗忽然窜到马匹的旁边,紧紧地贴着各自的主人,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古怪的,令人紧张的响声,那不像示警倒像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恐惧之中。它们朝着森林前方的黑暗处颤栗着。“什么情况?!”骑兵们惊恐地看向猎狗惊惧的方向。那里是一片浓稠的黑暗……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这一刻,那黑暗仿佛在膨胀,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苏醒,然后对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流下了涎水……那是什么?!战马也开始不安起来了,骑兵们不得不用力地勒紧缰绳。“那是什么?大人,那是什么?!”扈从惊慌地问。希恩男爵抓着铁箭和斗篷一跃而起,翻身上马。他的战马是罗格朗名马的佼佼者,但此时也在颤栗着。“撤!”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上心头,希恩男爵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战马几乎不用主人挥鞭,逃命般地冲出了笼罩在神秘色彩的科诺森林。离开了科诺森林,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骤然消失,不过众人回首看那森然的黑色树干时还是心有余悸。“封锁森林。”希恩男爵不算全无收获,他获得了国王的斗篷和铁箭,能够确认自己的确射中了国王——这其实已经足够了。冷雨,森林,没有医官……希恩男爵想象不出国王能怎么样活下来。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决定封锁森林通往道路的那些地方。“就以……”希恩男爵沉吟了一下,笑了。“以护卫王室森林的名义。”骑兵们大笑起来。…………滴答。雨滴落在长满青苔的地面,呼吸之间全是潮湿与阴冷。希恩男爵的估计其实是错误的,国王并没在挂着斗篷的树干附近,他们走得更深。几乎是在战马疲惫地停下那瞬间,国王与他的骑士们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全都精疲力竭地倒在地面上。感谢那些厚厚的苔藓和落叶,他们才没摔出新的伤势。国王侧耳听了一会儿,他留下来迷惑视线的斗篷应该起了效果。追兵不再跟进来了。雨这时候也停了,但他们身处的地方还是很暗,哪怕眼睛适应了之后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周围人大概的轮廓。他们没有火把,又冷又累,还个个带伤。这个夜晚真是糟糕透了。有誓约骑士出声,说,等到天亮遇到其他人,事情就好多了。国王闻言,在黑暗里轻而冷地嗤笑了一声:“那就真的是好极了,都不用希恩男爵动手了。”看在主的份上,他们还是期望不要遇到其他人为好。虽然森林也是隐居者的避居之地,但是比起那些隐士,更青睐森林的往往是穷凶极恶的盗贼,和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无论是哪一种,对他们都是不利的。更别想指望伐木人救助。和绝大多数国家一样,罗格朗的森林法堪称苛刻,森林隶属于王室,森林中的所有生物都归国王所有。任何林木和下木的砍伐都要在首席林务官的监督下进行[1]。而对于依靠森林为生的人来说,他们很难向王室支付那笔允许费。作为国王,普尔兰一世绝对是剥削的一把好手。在祝迟重生过来之前,普尔兰将森林法的适用范围扩大到了罗格朗将近三分之一的领土。征收的费用也比之前的国王们上涨了足有一倍。大多数人都是私伐林木。很难说,当私伐者走而挺险的时候,发现国王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一时间没有人再敢说话。大家都想起了森林法,但这时候说这个无疑相当于在指责国王的专制。事实上,国王此时比任何人更加烦这东西。他在黑暗中咬牙,等事情平定之后,他第一个cao刀的对象就是那该死的王室森林法。让那些林务官见鬼去吧。“告诉我,你们的同伴……”寂静中,国王开口,他顿了顿,“他们的名字,年龄,来自哪里——包括你们自己。”他的字典里仿佛永远没有“软弱”这类的字眼。哪怕是在这黑暗中,国王的声音依旧冰冷而威严,而这恰恰就是此时最需要的。它让疲惫茫然的骑士们安心下来。他们的陛下生来高傲,从出生起就不知道“亲切”为何物,眉眼里总是笼罩着逼人的锋锐。让人觉得陛下好像就跟他手上的那枚蔷薇徽章一样,心肠冷若钢铁。他这么说就已经意味着国王记住了他们的忠诚与牺牲。他们原是没有指望过国王记住这些的。沉默了片刻,骑士长开口低沉地讲述起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队员们。“卡恩,十七岁,来自萨克森郡……”国王打断他:“是刚刚那位?”骑士长很快明白国王的意思:“是的,是挡下长弓手的那位。”“继续。”国王记得那名在泥泞里朝自己嘶吼的誓约骑士——他很年轻,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带着孩子气。“他家里还有两位meimei,他的母亲上个月患了寒病……”国王只问姓名年龄和来自哪里,但骑士长忽然有了勇气和国王讲起这些琐碎的事情,他的声音微微地有些发抖,“他原本想要请假一星期……”国王没有打断他。骑士长的声音平稳下来了。他开始讲述自己的伙伴们,努力地描述他们的习惯,就好像他们还没有离开。渐渐的,其他誓约骑士也加入了这场谈话。国王很少开口,但偶尔的询问让他们知道他的确听着也记着。他们的眼圈微微地有些红了。骑士长最后才讲自己。“……二十九,我是北地人。”骑士长自然地说。“不。”黑暗里,国王的声音不带感情,难分喜怒。“你不是北地人。”有些热闹的气氛一下子终止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