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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心不在焉,太子说了什么,皇帝又夸了太子什么,一句都未听进去,轮到他时,还是身后的三皇子小声提醒了他一句,才如梦初醒,出列上前,献上自己的寿礼。他走得慢,从早上进宫起就一直又跪又站,被折腾了大半宿的身子愈发不舒服,一走路那处就隐隐作痛,凌祈宴恨得牙儿痒却只能忍着。皇帝原本见他这副心神不属的模样,有些不悦,待到看清楚他送的东西,脸上才重新有了笑意。雕刻百寿字的米粒洒上金粉,粘在玉盘中,排成一个大大的金色寿字,皇帝捏着放大镜细细看了一阵,看似平平无奇的东西实则另有独特之处,每一颗洒金的米粒上都刻着不同字体的寿字,在放大镜下清晰可见,十分精细,足见雕刻之人的心思。凌祈宴脸不红心不跳道:“这是儿臣花费数月时间,亲手雕刻制作而成的百寿图,愿父皇福寿绵长、安康永乐,大成朝时和岁丰、海清河晏。”“好!”皇帝十分开怀,他原以为凌祈宴这小子又会随便拿样什么东西来敷衍自己,对这个嫡长子压根不抱任何想法。没曾想他这次竟这般有心,做这米雕这么精细的活,可不得花足了工夫,且寓意也好,不单是这一百个寿字,做皇帝的,无不希望治下盛世太平、年丰岁稔,大米这看似最普通的东西,却又是最好的东西。于是皇帝高兴之下,头一回当着满朝官员的面,夸赞了凌祈宴。凌祈宴心中略定,这一关总算过了,且他父皇还破天荒地夸了他,这事他却是托了温瀛的福……如此一来,早上那口气都似略略顺了些,至少这会儿,凌祈宴已经没想着非要那穷秀才给他偿命了。凌祈寓侧目看他一眼,目光微沉,若有所思。再后面,勋贵官员和外使俱都献了礼,至午时,众人移步集英殿吃寿宴。席上笙歌舞乐、酒浓酣畅。凌祈宴的位置就在凌祈寓身侧,他不想理这位皇太子,凌祈寓却主动凑过来与他说话:“大哥,那米雕看着着实新鲜,你是怎么想到的点子?有心了。”“比不上你,能找到江南隐世的大儒为父皇画万里江山图,你更有心。”凌祈宴随口说着不走心的场面话,倒了口酒进嘴里,并不看凌祈寓,只笑瞅着场中一出出的燕乐表演。凌祈寓有心再说些什么,见凌祈宴并无搭理自己的意思,捏着酒杯的手稍稍使力,没再开口。舞姬们在乐声中翩然起舞,这些舞姬都隶属于礼部教坊司,排的燕乐舞从来就那几支,鲜少有新花样,饶是如此,凌祈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及到后头众藩使团轮番献舞,殿中气氛才愈加热闹起来,看惯了中规中矩的宫廷燕乐舞,不说这些王公朝臣,连皇帝自个,都对这外邦献上的各俱异域风情的助兴舞更感兴趣。那西南小国的象舞排在中间靠前,象群载着十几国色天香的美人甫一登场,大殿里就有阵阵倒吸气声响起,群臣一个个的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朝外头看。伴着激烈的鼓乐声,象背上的美人们妖妖娆娆地舞出最撩人的身姿,与象群的粗狂之力奇异地杂糅在一起,惊艳绝伦。后半段,美人们自象背而下,舞入殿中,衣袂翩跹、彩袖纷飞,有如十数多娇艳花骨朵,在金殿中绚烂潋滟绽放至极致,艳色芳香醉人。领舞的那一个更有倾城之貌,乌发中斜插一朵怒盛的海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盈盈顾盼间,尽显妩媚绝色。凌祈宴慢悠悠地又往嘴里倒酒,抬眼望向御座之上的皇帝,见他父皇手里捏着酒杯却久久未动,直愣愣地只盯着那一人,像是看痴了。凌祈宴勾唇一笑,继续给自己斟酒。王府里,温瀛还跪在地上,凌祈宴早已离开,他却一直没起身。江林没跟着进宫去,不时过来远远瞧温瀛一眼,对这穷秀才又是佩服又是怨恨。殿下生得貌美,或许有人敢对他起心思,但敢当真动殿下的,这小子是头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他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穷秀才而已。他怎么敢?江林就是后悔,昨夜他确实大意了,满以为这小子最多就像前头几次那样,将殿下伺候舒服了,便由着他。他们这些伺候殿下的在屋子外头听到隐约动静,也没进去瞧,结果却让殿下遭了大罪。待殿下从宫里回来,他们这些人,免不得要跟着受一顿责罚。这么想着,江林心中恼恨,走上前去,对着温瀛冷声奚落:“咱家就没见过比你更不怕死的人,殿下这会儿不在,你跪这里有何用?现在知道怕了?咱家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温瀛漠然看他一眼,江林以为他不会理自己,过了片刻,他却淡声道:“江公公应当跟了殿下许多年了,却这般不了解殿下的性子,殿下就算再气恨,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江林气得吊起尖细的声音,骂道:“你无辜?你还觉着自己无辜?你做下这等以下犯上的禽兽之事,你无辜什么了?你这般行径,死有余辜!将你千刀万剐都便宜你了!”“殿下不会杀我。”温瀛笃定道。“呵。”温瀛没再与这阉人多说,凌祈宴或许会打他、骂他、赶他走,但不会真的杀了他,即便凌祈宴口口声声喊打喊杀,却不会当真动手,那位毓王殿下,根本不屑做脏了自己手的事情。他在这里跪着,并非后悔后怕,只是想叫凌祈宴心里好受一些而已。傍晚,皇帝寝宫兴庆宫再摆家宴。皇帝今日十分高兴,他正值壮年,登基十六载,文治武功、民殷国富,已有盛世之景,后世史书上必能留下美名,自古帝王,汲汲营营一生,所图不过如此。太后也很高兴,她先前就听人说了,她的乖孙孙凌祈宴今日大大给她长了脸,于是在家宴上特地提起孩子们送的寿礼,皇帝又在她面前将凌祈宴与太子都夸了一顿,说他俩送的寿礼最是有心。太后眉开眼笑,提醒皇帝:“那你得多赏赐宴儿和寓儿些好东西。”皇帝满口答应。太后又问起凌祈宴怎么想到做那米雕的,学了多久,凌祈宴笑着回答:“是孙儿府上一个门客给孙儿提议的,孙儿上回跟祖母您说过的,那个冀州的小三元案首,他见多识广,知道的有趣东西多,米雕也是他手把手教孙儿做的。”他这会儿虽恨那个穷秀才恨得牙痒痒,但当着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皇后的面,却偏要吹捧温瀛,好叫她知道,她嘴里说的“不正经”,不过是她心胸狭隘的偏见。沈氏的面色果真不太好看,凌祈宴没搭理她。他知道的,沈氏心情不好,中午的国宴上,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