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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了护士的话,但似乎已经无法做出什么反应,等待判决一样,眼神像一堆死灰,却在没人发现之处伺机复燃。患者很快恢复了意识,很费力地转了个头,似乎意识到自己手里抓着什么温暖的物件是失礼的行为,无力又慌忙地撤了手,眼睛又不自觉去寻那股暖意的来源。虽然脸上画着很淡的妆,但路识卿还是一眼看出了妆面下的皮肤苍白得近乎病态,双眼灰暗颓败,甚至微微向眼眶深处凹陷,不复往日的灵动神采。这样失神的一双眼睛,目光却是上天判的死刑。丁骐山简单查看了腺体情况,吩咐路识卿做病历记录之后便离开病房。路识卿僵硬地活动着刚刚被抓住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纸上记录着患者信息。“姓名。”病床上的人张了张嘴,久久未能出声。而路识卿似乎并不需要得到亲口回答。他自作主张,好像很不熟练地动笔,在纸上缓缓写下曾在口中、纸上、心里都重复过无数遍的名字。陈放。第55章确实符合陈放的标准路识卿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和陈放再见面。或者说,根本没想过。四年里,每当那些记忆场景趁着他失神的空档见缝插针作乱时,他都会不可避免地开始想象和陈放在未来某一天重逢的场面,然后又像被什么刺痛一样,顷刻理智回归,再由自己亲手扼杀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想了。可事情发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就是他不像陈放那样考虑周全、规避意外的坏处了,毕竟意外的发生总令人措手不及,就像今天这样。但是哪怕是陈放这种人,似乎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他撑着床,费力地半坐起身子,看着路识卿站着时在地面投下的影子,视线缓缓向上挪动,看到白大褂上挂着的工牌就没再继续了,而是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手上的输液管。路识卿把病历翻了个页,方才笔尖似乎不够顺滑,写名字的时候留下了很深的划痕,还是重新写比较好。虽然写第二次的时候,情况也并不比第一次改善多少,笔画僵硬得像他从未写过这两个字。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医院病房,只可能是医患关系,不该掺杂过期的感情进去。路识卿尽量将胸膛呼吸起伏的幅度控制在看起来正常的范围,开始问病历上书写的常规问题:“性别。”“男性……”陈放的声音有些哑了,很轻地咳了声,才继续说道:“男性omega。”“年龄。”“22。”……一些很常规的问题,路识卿和陈放一问一答,过程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多余的字眼,看起来并不算是一段和谐的医患关系,又似乎没有任何一点可以改进的余地。“晕倒前的情况,麻烦您简单复述一下。”路识卿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请不要对医生有任何隐瞒或欺骗,对病情的了解是有害无益的。”明明是善意的提醒,好像又字字带刺儿。陈放好像听出路识卿这话是特意针对自己,张了张嘴,叹出一口气才接着说:“我在工作现场,受到一位alpha的高浓度信息素影响,出现了发热症状,就给自己打了omega发热抑制剂,又撑了一会儿就失去意识了。”“你现在处于发热期?”路识卿皱着眉头,并没发现陈放身上任何omega发热期的体征,怀疑地问道。“……不是。”“你以为发热期抑制剂是可以随便用的?”“……”陈放的沉默让路识卿意识到自己在咄咄逼人,这些年来他不常有的急躁却在此刻失控地爆发,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他缓了口气,尽可能平和地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叮嘱道:“除了发热期之外,抑制剂不能随便乱用。”“知道了。”陈放低头闷闷地回答。“第几次出现晕倒的情况了?”“第一次。”“后颈的针孔是抑制剂?”“是。”“手臂上的伤呢?”“明火。”“为什么接触明火?”“工作需要。”“胶布下那道伤疤是怎么回事?”“……”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年轻男人探头进来看了眼,打破了僵局,才使得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沉默显得不那样尴尬。路识卿将视线从病历本上挪开,看不见自己记录下来的那些昭示着陈放糟糕的身体情况的症状时,理智才略微回到脑子里。那道疤……和腺体症状大抵没有关系。患者隐私,不是他作为医生该去探究的问题。年轻男人走进病房,看了眼病床上的陈放,又首先向穿着白大褂的路识卿走过去。“医生您好,我是陈放的家属。他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年轻男人问道。路识卿听到男人自称“家属”的身份,愣了一瞬,又得体地回复道:“需要进一步检查才知道有没有大问题,先安排住院吧。”“要住院啊……他没做完的工作可怎么办啊。”男人喃喃着,又抬起头,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路识卿:“鄙人徐谨,这是我的名片,麻烦医生您了,陈放有什么情况的时候联系我一下。医生您的联系方式方便留一个给我吗?”圆滑又小市民的语气作派,对一个生着病的人还是不忘提到工作。路识卿对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好印象,本不打算和这种人有什么往来,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下了名片。“患者有事我会及时联系你。”路识卿把名片放进口袋,没了下文,也没有和徐谨交换联系方式的意思。徐谨算得上半个生意人,是很会看人眼色的,看出面前这位医生的不情愿,强求自然是不成。他对路识卿道了声谢,转身去陈放的病床边坐下,很关切似的抬手想要摸陈放的脑袋,被陈放小幅偏过头,不着痕迹地躲开。路识卿站在床尾看着,陈放单薄的身板被男人挡得严严实实,似乎也没什么反应,男人却一直跟陈放小声说着什么,偶尔碰一下逗一下,好像很亲密的样子。路识卿觉得自己此刻站在病房里似乎显得多余,把笔放回胸前的口袋里,轻咳一声,说了句:“尽快办理住院,我们好安排检查。有事按铃。我先走了。”陈放还是没有反应,路识卿有意无意地扫了病床的方向一眼,看他低着头,又很快把视线转回去,抬脚准备离开。只有徐谨很积地应了声,并且起身要送路识卿,客气周道得令人烦躁:“好嘞好嘞,麻烦您了医生,慢走。”“请留步。”路识卿踏出病房,关上了门,重重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