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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蒋亚欢呼道:“不是第一名我跟你们姓!走走走去吃火锅!他妈的冻死我了!”这时唐蘅反而不觉得冷,他从保险柜取出手机,开机,屏幕上空空如也。唐蘅把吉他塞给安芸,语速很快地说:“我出去一下。”“啊?”安芸说,“你去哪?”唐蘅没有回答,径直推门走了出去。下台阶,经过候场区时林浪冲他喊“唱得不错”,调酒师在吧台后面朝他挥了挥手,几个女孩儿低呼“湖士脱诶”,唐蘅低着头穿过人群,一直走,把温柔的灯光踩在脚底,推开LIL的大门。他还穿着短袖,门外冷风细雨,扑面而来。该庆幸吗?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李月驰。李月驰站在据他几米远的路灯下。不,准确来说,是李月驰和田小沁站在据他几米远的路灯下。李月驰撑着那把“青文考研”的旧伞,路灯是明黄色,映亮了他们头顶的雨丝,那些雨丝太细了,以至于显得毛茸茸的,似乎很温暖。这样的细雨不需要任何比喻,细雨本身已经足够美丽。李月驰和田小沁穿着同样的黑色外套——是社会学院统一发给学生的冬季棉服,料子硬挺,后背上印着“汉阳大学社会学院”八个红色正楷字。唐蘅也有这件外套,从来没穿过,他嫌丑。他知道这不是情侣装。可他还是真情实感地后悔了。为什么他没穿过这件外套?为什么今天没穿这件外套?为什么——为什么李月驰和田小沁同时穿了这件外套,又站在同一把伞下?这些巧合究竟是为什么呢?田小沁低着头,肩膀轻轻地颤抖。李月驰左手撑伞,右手拎一只塑料文件袋。唐蘅知道田小沁在哭。虽然她在哭,但是,但是还好李月驰的右手拎了一只塑料文件袋。唐蘅静静地看着他们,下一秒,他看见李月驰微微躬身,把文件袋立在地上。然后他抬起右手——也就在这个瞬间,唐蘅抬腿向他们冲去。不,不行,你不能那样——李月驰!可还是太迟了。李月驰抬起右手,很轻柔地,拍了拍田小沁的后背。毛茸茸的细雨落在皮肤上,却冰冷得像针扎一样。“唐蘅……”李月驰的表情十分惊讶,“你怎么穿这么少?”田小沁抹抹眼睛,冲唐蘅笑了。她笑得既有些尴尬,又有些勉强。“我们唱完了。”唐蘅说。“嗯……你穿太少了,”李月驰手臂动了一下,像是想向他伸手,却又忍住了,“先进去,外面冷。”“学长,你听见我唱歌了吗?”还好他没有真的伸手,难道他要用刚碰过她的手碰他?“听见了,”李月驰说,“在外面也听得到。”“本来要唱的,导演说那首歌不合适,临时叫我们换了……这首你听过吧?很火的。”李月驰沉默了两秒,说:“我听过。”“我唱得怎么样?”“很好听。”“师姐,”唐蘅看向田小沁,“你觉得呢?”田小沁愣愣地,目光躲闪了一下:“我……”“没关系,”唐蘅笑了,他既没有看李月驰,也没有看田小沁,目光越过他俩的肩膀,落在虚空中模糊的某处,“我骗你的,学长。”李月驰沉声说:“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唐蘅——”“我们没有换歌,”唐蘅一字一顿地说,“我唱的是,你没听见,对吧。”唐蘅说完便越过他们向前走去,步伐迈得很大,几乎小跑起来。他隐约听见李月驰说了句什么,听不清,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夜空雾蒙蒙的,飘着雨,泛出很淡很淡的铁锈红。看吧武汉果然是红色的,但唐蘅不喜欢此刻的红色,有一种肮脏的感觉。他的脸上都是雨水,只是雨水,他确信自己没有哭。因为实在太冷了,冷得整张脸都被冻僵了,怎么哭得出来?街上的行人都在看他,像看一个神经病,冬天穿短袖。“唐蘅!”李月驰一把拽住他。他没有打伞,把伞留给田小沁了。“对不起,”李月驰喘着粗气,“我不是故意骗你……今晚开会的时候田小沁被研二的师兄骂了,骂得很难听,我就安慰了她几句。”“好巧啊,”唐蘅挣开他的手,“非要赶在这几分钟是吗?那首歌四分三十一秒,你连四分三十一秒都等不了?”“你看见了,她哭了。”“因为她哭了?哭就可以?那我也能哭,你以后别安慰她了行吗?”“唐蘅,”李月驰眉头紧皱,“我和她只是同学,而且那天晚上我答应安芸多帮她,当时你也在。”没错你要帮她,你给她撑伞,你陪着她不听我唱歌,你还那么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接下来呢?会抱她吗?会牵她的手吗?会摸她的头发吗会吻她吗会带她去希尔顿吗——够了。脑海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微弱地说,你不该这样。不该骗他说换歌,不该把他想得那么糟糕,不该不相信他。但是我也不是没有证据啊,刚才他骗我了不是吗,他骗我说他听见我唱歌了,他怎么能骗我?那么是不是他已经骗过我很多次了?哪一次?是和赵老师的关系,还是和吴寺的恋爱?他和赵老师在一起过吗。他带吴寺去过师大的露天电影场吗。不行。够了。唐蘅后退一步,哑声说:“你不能这样对我。”李月驰的表情那么无奈,那么茫然。“对不起,”他一定很难理解这一切吧?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再次道歉,“我不该骗你,我确实没听见,我只是不想你……不高兴。我们先回去,你再给我唱一遍,好不好?”好——好啊,别说一遍了再唱一百遍都可以,你还不知道吧,遇见你之后我觉得我唱的每一首歌都是为了你。“不可能。”唐蘅说。李月驰垂着眼,不说话了。唐蘅觉得自己从指尖到发梢,都被冰冷的、湿漉漉的雨水浸透了,连一颗心都渐渐冷下去。半晌,李月驰说:“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唐蘅想也不想地说:“你别做那个项目了,我去帮你给大伯说。你们在项目组有工资的是不是?我把工资补给你,双倍,三倍,几倍都行。”李月驰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同样的话,他如数奉还:“不可能。”“哦,”唐蘅点头,“那就算了。”然后他再次转身,向前走,这次没有那么快,因为双脚已经冻僵了。然而这次,李月驰没有追。忍(一)这天夜里,唐蘅开始发烧,到十二点时,体温已经将近三十九度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