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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一振。Zita:唐老师,打扰您了……事情怎么样了?唐蘅:老人的话有待核实,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Zita:啊,那就好……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唐蘅:不打扰,早点休息吧。事情不就是这样吗?前任村长的母亲对村干部心怀不满,加上年纪大了头脑混乱,于是在学生走访时有意无意地编了几句假话。的确就是这样。他不能因为涉及到李月驰,就连基本的理性判断都做不出来,他已经二十七岁,不至于。深夜十一点半,唐蘅坐在疾驰的摩托车上。山间漆黑一片,唯有摩托车的橙色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马路。车速很快,冰凉的夜风刺在脸上,唐蘅不得不眯起眼睛。“师傅,还有多久?”“半个小时吧!”骑车的男人说,“已经够快的咯,今天不下雨,路好走。”他先是找了出租车,司机一听去半溪村,直接拒绝:“太远啦,路又难开——你去铜仁我还能送你。”“我可以加钱,”唐蘅说,“你开个价,行不行?”“不是钱的问题啊老板,明天早上我要交车,这会儿把你送过去,再回来,那得五六点了!赶不及!”“你有没有别的同事?”唐蘅说,“愿意去半溪村的,多少钱都行。”“没人去,太晚啦!”“……”那一刻唐蘅几乎怀疑自己该去的不是半溪村,而是医院。他的病是不是复发了?“诶,等等,”司机却拉住唐蘅,迟疑了两秒,“有个人……我帮你问问啊。”于是此刻,唐蘅坐在了去往半溪村的摩托车上。老任家住半溪村,种茶叶,近来正是春茶上市的时候,他每周都有三四天往来于半溪村和石江县城。“今年的茶还是满不错的,”老任笑着说,“价格比去年高一些。”“你们村都种茶吗?”“也不是,有的出去打工噻,还有些身体不好,什么也干不了。”“李家种不种?”“哪个李家?我们村好几户姓李的!”“李月驰。大儿子叫李月驰。”“唉,你去找他啊?他家哪有人种茶。”“我是他同学……听说他出来了。”“哦!”老任叹了口气,“他家可怜得很。”“他家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怎么样!你想想嘛,他爹病了那么多年,老二的脑子又不行,他呢,他去蹲监狱了!好在是他出来了,前几年他家才真是恼火!”“……他弟是怎么回事?”“傻的嘛,生下来就那样。”“我没听他说过。”“你是他哪里的同学?”“大学的。”“我就说,听你口音也不像石江的。”“对,”唐蘅仰头望了望夜空,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我来找他。”摩托车驶进半溪村时已经十二点过。十个小时前唐蘅从这里离开,蛙鸣犬吠,碧空如洗,四处生机勃勃。而此时,村庄和群山一起陷入黑夜之中,寂静得令人感到异样。摩托车慢下来,老任说:“我家在前面,你喊李月驰来接你啊?”“……”唐蘅不知该怎么解释,李月驰并不知道他来了。“他不是在石江做生意嘛,”老任又嘀咕一句,“你咋不去他店里找他。”“因为我们——”兜里手机忽然响起来,四周太安静了,以至乐声简直宛如雷鸣。唐蘅用力捏住手机,掏出来,屏幕上是李月驰发来的通话请求。“……李月驰?”唐蘅恍惚地唤他。“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平静,“我家信号不好,连不了4G。”“你在家吗?”“嗯。”“你可不可以,”嗓子有些痒,唐蘅咳了一声,“可不可以来接我?”李月驰静了几秒,问:“你在哪?”“我在任东强家。”李月驰又静了几秒。然后他说:“等着。”唐蘅递去两百块钱,老任连连摆手:“哪用得了这么多!顺路把你带过来嘛!”“您收下吧,”唐蘅说,“多亏有您。”否则他今晚还会做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也用不到这么多,五十,五十就够了!”“我没有五十的零钱。”“唉呀——”老任从唐蘅手里抽走一百块,“一看你就不是缺钱的人!李家是真不容易……我就多嘴一句,既然你们关系好,你就多帮帮他吧。”“好,我会的。”唐蘅认真地说。“那孩子很懂事的,他爹妈也是好人,以前我想去矿上打工嘛,他爹喊我不要去,说是糟蹋身体得很,”老任倚着摩托车,低叹道,“后来他爹就真的病了,你说说……真是倒霉啊。”“是什么病?”“尘肺嘛,我们这好几个在矿上打工的,都是这毛病。”“李月驰他爸得的是尘肺?”“嗯,好多年喽,也是遭罪。”“……”远处出现一枚小小的亮光,很快那光芒近了,摩托车的声音变得清晰。李月驰在老任家门外停车,喊了一声:“任叔,麻烦你了。”老任迎上去:“麻烦什么!你这个同学才辛苦呢,这么晚还要来。”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而唐蘅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他望着李月驰,望着他的看不清颜色的T恤。像是匆匆套在身上的,这么冷的夜晚,他只穿一件T恤。没有夹克的遮掩,唐蘅才发现原来他比六年前瘦了太多,夜风一吹,那T恤的袖子和下摆就飞舞起来。老任转身进屋了。唐蘅没动,仍然望着李月驰。李月驰也沉默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说:“唐蘅,过来。”唐蘅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怎么来了。”“我来找你。”“不是说了明天见吗?”“你为什么骗我?”李月驰不说话了。唐蘅攥住他的手腕,只觉得很冷。“上车。”李月驰说。唐蘅坐在摩托车后座,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他太瘦了,瘦得脊柱微微凸起来,像一道枷锁硌着唐蘅的额头。唐蘅闭起眼,只听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脑海中出现李月驰向山崖倒退的画面,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李月驰真的那样想过,甚至,试过。唐蘅哑着嗓子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告诉你什么?”李月驰嗤笑一声,“告诉你出狱之后混得不好,告诉你我是穷光蛋,告诉你我他妈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认了——然后找你借钱?有意思吗?”“不是……我不是说这些。”“那你说什么?”唐蘅不语,只是双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