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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后,宋琅让侍卫先去通报,自己则独自回到房中,将行李包裹整理安放在房内。正在将衣服折叠而起放进衣柜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宋琅动作一停,就听到门外传来沈瑶弱弱的声音:“阿琅……”宋琅心中好笑又戚然,小姐要找她素来是闯门而入,什么时候会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敲门?“……小姐,进来吧。”房门被打开,沈瑶手上端着一小盆葡萄,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挪了过来。宋琅继续折叠着衣服,忽然眼前伸过来一只柔软的小手,上面捏着一颗水颤颤的葡萄:“阿琅……葡萄,我剥的。”宋琅抬眼看她,眼前的少女一脸故作镇定的忐忑,举着手,目光却躲闪着不敢看她。宋琅心中叹息,恍惚想起穿越而来时,那个在警惕防备的人群中,缓步朝她走来,伸出柔软的手笑得纯真甜美的少女。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她的小姐永远是最初那个温暖救赎的小姐,永远是那个听着童话故事会躲在被子中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姐啊!因为她的久久凝视不语,沈瑶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慌乱,她抬起头急切地解释着:“阿琅,或许我对其他人是不够好,但那些人与我又不相干,我干嘛要管他们。可你不同,你是我认定的朋友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宋琅眸光微颤,她的小姐,真是令人既心寒又温暖啊,这种矛盾的天性,难怪会让李青衿一朝心生倾慕,一夕又寒冷彻骨!比起李青衿,她是何其有幸,能让小姐始终甘愿以光明的那一面来靠近?她低下头,带着挫败的无奈,叼去沈瑶指间的葡萄,甜意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说出的话却略带苦涩:“宋琅自然是相信小姐的。”看着宋琅脸上隐约的苦涩,沈瑶忽而开口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琅曾说过会许我三个愿望,现在可还作数?”宋琅抬眸,定定看她:“自然是作数的。”“那么……”沈瑶咬了咬下唇,犹豫着说:“那么阿琅能否答应我,你不会因为李青衿的事情对我疏远,也永远,待我像从前那般?”“小姐……何须如此?”宋琅闭眼叹息,于这个时代而言,她不过一介来路不明的平民,小姐行事本就无须顾及她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真心待她,才会处处顾忌。“我答应小姐便是。小姐,永远是阿琅心中那个温暖的小姐。”------晚上,一轮明月高悬在屋檐上空,深秋的院落里夜风微冷。宋琅踩上院子里的满地枯叶,在月光下对照着剑谱,一招一式地施展比划。一招刚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刚才那一式落雁,你的步法不太对,旋步时左脚应该是虚步前移,右脚尖点地跃起回转。”宋琅手中剑势停下,转身就看见树下的沈闻正安静坐在木轮椅上,黝黑眼眸沉凝看向她,如玉精致的面容在月色里更添一分神仙般的清贵优雅。手一挽,她将银色软剑利落收回,缓步走到他面前,敛袖行礼,语气礼貌而疏远:“公子。”沈闻颔首,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宋琅疑惑伸手接过。沈闻轻咳了一声,淡淡解释着:“这本册子是我抄录沈家剑谱而来,我在上面标注了许多心得感悟,你可以仔细研习。”宋琅一愣,问:“沈家的剑谱就这么外传了,真的没问题么?”他鸦羽般的乌黑睫毛垂下,遮住眸色:“……无妨。”宋琅翻开手中剑谱一看,里面的武学招式绘画精致,线条流畅。旁边的空白处,是密密麻麻的隽秀字迹,足见抄录者的用心,而且墨迹都还很新。她一时沉默不语,看来这本册子是他最近几日应酬之余,连夜抄录并在上面细心注释好的。“公子……”宋琅声音清浅,又透着些许无奈。公子和小姐,果然不愧是兄妹呀!他们沈家兄妹,连讨好人的方式都一样,赠送对方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挖空心思还得小心翼翼。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是放下贵家小姐的矜傲,亲自剥了葡萄喂她。而公子更是狠辣,竟然连家传剑谱都掏了出来,还费尽心思连夜为她这个武学小白标注感悟。但是,他们讨好的姿态却又都带着同样的不容拒绝。照这么看来,小姐在讨好之后,还会不放心地用她曾经答应过的三个愿望束缚她,让她承诺永远不会疏远。那么……宋琅侧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公子。那么公子呢?他又会用什么方式?第35章京城贵家的公子与小姐〔十七)见到宋琅无奈地正想开口,沈闻淡声打断:“此行可还顺利?”好吧,果然是不容拒绝!宋琅抿了抿唇,将阿宝的身份告知他。沈闻眸色暗沉,立刻担心望向她:“是我失策了。那他有没有对你不利?你有没有事?”宋琅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他没有对我不利,只是想拐我当血杀楼夫人而已。”沈闻眼眸一暗,脸色不虞。她继续说着:“我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不小心被压了一下,舔了一下而已。”沈闻顿时面沉如水,紧握住木轮椅的手青筋爆出。说完,宋琅拧眉纠结了一下,还是狠心将剑谱递了回来:“公子,这个剑谱实在是太过贵重,宋琅无功不受禄,公子还是收回……”“你是不是喜欢阿宝?”沈闻忽然冷冷打断她,低沉的声音冻结如深海玄冰。宋琅瞬间囧然:“……公子,你是认真的吗?”他低着头,神色不明,树枝的阴影在他脸上轻轻晃动。“你是不是觉得我冷漠阴险,不如他洒脱不羁?”不然你为什么不肯收下我送的剑谱?“怎么会呢,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寡言无趣,不如他乖巧幽默?”不然你以前为什么总是逗弄他,不来逗弄我?“诶?并不……”“那么,”他低在阴影中的脸庞终于抬起,眼神晦暗幽沉,像带刺的荆棘将她紧紧缠绕,“你是不是觉得我身有残缺,不良于行,不如他体魄矫健,来去自在?”他阴冷的质问声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对于那些看向他时惊艳又隐含惋惜的目光,以及那些恭敬阿谀又暗藏鄙夷的语气,向来是不屑去理会,不屑去辩解的。在那些无聊的人面前,他也从不觉得自己会自惭形愧或是需要可怜。但这一刻,在对着她时,他却难以抑制地生出一丝无措,还有——暴虐。“公子,你怎么了?”宋琅只感觉到浑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