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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吗,七十几块呢。你快换衣服吧,我马上到了,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十五分钟后你要不下来,我就直接上去。”他粗声粗气地说完,啪塔一下就把手机挂了。呼,这个神人,我清清静静地在家看电视,谁招他惹他了,哪有说一就是二,生拉活拽要人请饭的理,今日上海滩难得一见的拆白党,生生的被我碰上了。不满归不满,我还真怕这个大爷不要脸地跑到家里来。我家也够乱的了,一周没做清洁,满屋都是灰,换下来的内衣大摇大摆搭在厕所盥洗台边,沙发边满地都是鸭骨头,瓜子壳,要是被人看见,这脸也丢大发了。我赶忙穿上文胸,换了件白短袖,裤子没换,头发用梳子刷刷,扎个马尾辫,黑咕隆咚的,懒得再打扮了。刘穆果然在小花园那边等我,路灯下他高高地矗立着,后面跟着条斜长的影子,要是裹件披风,活像月影中飘来的蝙蝠侠。“你就穿这身?像欧巴桑……”见我走近了,蝙蝠侠上上下下看我一圈,微微裂开嘴,脸上有浓重的阴影,五官非常模糊,只有白牙齿在月光下细碎地闪着亮。“欧巴桑就欧巴桑,你要觉得我丢脸,我这就回去。”我翻个白眼,往上看去,今夜的月儿弯弯的,像一个黄黄的小钩子,勾谁呢这是。“嗨,别走,开玩笑的,想吃什么呀?”“随便。”“小龙虾吃吧,要不烧烤?对了你不吃孜然的,还是小龙虾吧。”“随便,我只带了一张大钞票,你看着办吧,多了你自己掏腰包。”“……走吧。”蝙蝠侠的声音从牙关里闷闷地挤出来,像鼻子里长了块息rou。刘穆拉着我到了龙茗路那边,那里有一大排吃宵夜的饭店,有一些把桌子铺到人行道上,宵夜的人大声说笑着吃饭喝酒。一看这架势我就来劲了,我等草根儿女,喜欢的就是这种鲜活爽快的市井味。老家小区外头,也是著名的夜市一条街,吆五喝六,划拳撩膀的吃客们足足要闹腾到深夜两三点,每次回去我都把哥哥拖着吃喝几顿才过瘾。上海这城市呆久了容易端着,偶尔粗俗一把才能恢复烟火气。我们找了家人气很旺的馆子,也坐在门口人行道上,桌子上头吊着灯泡,有点微风吹来,灯泡一晃一晃的,投下的光圈也晃来晃去。小妹给我们点了蚊香放在旁边,又拿来一张菜单。刘穆说喝点酒吧,就一瓶,陪我喝。行呀,吃夜排档不喝点小酒,就像喝咖啡不放点糖,吃沙拉不蘸点酱,总少那么点味。不过你要开车,酒驾的不怕?“没关系,找个人代驾就行了。”他说。一大盆小龙虾热腾腾的上来了,刘穆还要了糟毛豆、海带丝下酒。小妹拿来瓶冰啤酒和一次性的塑料杯子,那种杯子大家都知道,软软的,装了酒水一个站不稳,要两三个叠着,才站直了不会趴下。刘穆斟好酒,就把酒瓶放在自己脚旁边地上。我们两碰了下杯,等虾稍微凉下来,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很快面前垒起一大堆红艳艳的虾壳。我边吃边吮手指,“真香,小龙虾有人说专吃脏东西的,重金属超标,可是谁抵得了这个诱惑呀。”刘穆慢吞吞的低头剥虾,剥好了把虾往我碗里丢过来,说道:“没关系,现在小龙虾都产业化了,好多都是吃饲料的。”“别给我剥,自己来,不好意思。”我拍拍碗边。他抬起头看看我,手里没停,剥好虾后扔进了自己碗里。“忻馨,你干嘛总和我假客气,累不累?”“我这是知书达理,懂事。”“见过皮厚的,没见过你这样皮厚的。”“彼此彼此。”“哼,那倒是,谁叫我们是知己。”说到知己,我突然想起阿生婚礼那天,他问我是不是有点喜欢他的事情,当时我还骂他来着,没想到过了大半月,我们竟然毫无嫌隙地坐在一起喝酒吃小龙虾。这么一想,我就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不太对头。我觑眼瞅他,他也正好瞅我,目光如炬。没由来的,我心脏突突地跳高了那么一下。这个家伙,又来了,明明知道自己长得人神共愤,就不要摆出这种深沉的样子拗造型好吧,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我是有主的人了,在我面前放电,就是四个字:自作多情。也不对,人家又没有对你怎么样,哪能叫自作多情呢?我呸呸,忻馨你自己才是自作多情了好不好,遇上个帅哥看你一眼,你就着三不着两地瞎猜,没喝醉吧你。这边厢我一头东一头西地乱想,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那边厢刘穆开口说话了:“忻馨,那天我说错了,其实,是我……”这时街上突然传来巨大的鸣笛声,一溜消防车呜呜呜地怒吼着呼啸而过,坐着吃排档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跑到前面看热闹。刘穆张着嘴巴,后面的话我一点没听清,我皱着眉毛指指耳朵,示意太吵了听不清楚。等那阵喧闹过去后,我问他:“刚才说什么呢,太吵了没听清。”刘穆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喝完把酒杯顿在桌上。“忻馨——”他叫我的名字,语气特别的慎重。如果说江非均的眼睛像波澜不惊的深海,刘穆的眼睛就像熊熊燃烧的火把,前者让人沉溺,后者烫伤神经。我莫名其妙有了点紧张,仿佛那张嘴里吐出来的将是恶魔的诅咒或者神祗的预言。这时我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嗵嗵嗵地震动起来,我说声抱歉,把手机抓过来,江非均的,我想避开接听,抬头却发现刘穆的表情很微妙,一只嘴角稍微往上拉,像在笑,又似乎带了点讥讽。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楞,干脆不回避了,大大方方的当着他接起来。江非均听到我周围很吵,就问我怎么还没回家,东西收好没有,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接我。我说在外面吃点东西,明天随便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东西没多少,很快就收好了,现在不太方便,回家我再给你打。“你这是要闪婚了?”我挂完电话,刘穆问。这家伙的思维总是跳跃性的,这哪跟哪呀。“没,哪有这么快。”“都要搬到八字先生那里去住了,还不结婚?”“一步步来吧。”“哦——那得祝福你。”他怪声怪调地说。“谈不上,你刚才想说什么?”“没什么,忘了。”这么一捣腾,我们两个都缺了兴致,我惦记着快点回家收拾房间,免得明天被江非均看到那种凌乱不堪,也就没什么心思找话聊,埋着头手口并用,飞快地剥虾吃虾。刘穆伸手抄起酒瓶,直着脖子喝矿泉水一样灌酒,大半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