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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何冲能听到她发出的腹语。何冲说道:“这林子里之前分明有鬼魅,所经之处即起怪雾,如有实质能困人入局,可你的那支燃箭一射,分明便破了那雾,刚刚连那东西也不见了,可见你与那东西并不是一路的,而是追它过来的。”“其次,阁下划破监副的肚子,血落在草上一路流远,你一直在注意那血的流向,直到血月起,你明显兴奋起来,说明你开始就打算以血为饵,诱那东西出来。”“这东西无实形,又嗜血,还有困人生幻的蹊跷,显见是不一般的邪祟,想必阁下也追踪了一段时间了,应该了解纵使阁下有惊采绝艳之功能破除邪幻,可它最多也只是不断逃窜,要想真正捉住,我们这群道士或许能助上一二。”十六在心里点头,师兄果然得体,她说的是“你反正也搞不定,与其这么浪费地把我们放血当饵,不如让我们发挥下道士的本职作用,反正肯定比你强”,被师兄修饰得不卑不亢。少年从马上俯视着他们,如同俯视一群蝼蚁,他在掂量这群蝼蚁的分量,问道:“若是捉不住,如何?”他的声音并不高,也不重,是清冽的少年嗓音,但尾音上调,带上一抹轻蔑,透出危险的味道。十六不自觉有点怕,她面上还是那副冷脸,但心里一直砰砰跳,她从小生活在山上,所见之人大多热胆热肠,眼前这样诡谲的,居然不是妖怪,而是活人,可真叫人起鸡皮疙瘩。何冲不愧为这些小辈中的领头人,镇定自若地说:“若是不能,我任您处置。”师兄真滑头啊,他们现在本来不也任他处置嘛,现在倒成了谈判的筹码了,十六在心里暗暗给自家师兄拍起马屁。“若是不能,我就将你身后的小道士倒掉起来放干了血。”少年抿起一点微笑,剑芒刷地指向何冲身后的人。十六。他的笑容清浅,猛一望去,美得摄人心魂,可那隐隐露出的虎牙尖利,让十六一下子从骨头缝里生出寒意。那是身体的本能,在警告致命危险的来临。何冲镇定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不动声色往前迈了一步,暗暗护住十六,嘴上却道:“好!”十六面上争气,纹丝未动,心里却在落泪狂呼,师兄救我!少年打量着十六依然清冷的面色,微微启唇,“上前来,别躲在你师兄身后借他之口了。”果然,被他察觉了。十六心中叹气,明明连离得那么近的师弟们都没发现,这人到底长了几只眼睛啊。十六暗暗在心里鼓劲,输人不输阵,她不能给师父和师兄们丢脸,硬是稳稳地迈了出去。与此同时,少年的剑也飞快地来了,比剑锋划出的风声都要先到,硬是在昏暗的血月下闪出一道清光。十六的瞳孔猛地放大到极限,那剑尖停在她眼前不过一寸,只要稍稍一抖,就要刺进眼球里。“不错,还算有点骨气,那就你吧,把那怪给引出来。”少年收回了剑,闲闲说道,“若引不出来.....”话未尽,意却明。面无表情的十六,暗暗咽下一口口水,她只是从小就习惯装冷脸,越紧张就装得越像,论画符、论剑术、论捉妖,她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啊!苍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太上老君,祖师爷、太师公、师父师兄啊,谁来救救可怜的小十六!五、诱牢一轮血月,低低压在山林间,黑压压的树枝尖向上耸立着,似刀如剑,近处燃起一片火光,烈焰烧透了半边夜空,呼啦啦被风吹得愈发嚣张。少年立于马上,一双桃花眼微微挑起,月光流淌过其中,即便在这样的时刻,十六也忍不住分出心神感叹,这人生得真好看啊。十六默默叹了口气,大概是秀色可餐,她又爱吃,所以自己才这样没出息的吧。但箭在弦上,已不由她做主,十六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好,不过你追了一路,也该知道此物狡猾,我一人恐怕不行,还需一人。”“那便从后面的道士里再挑一个。”少年答得意兴阑珊,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们不行。”十六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要你。”自出现以来从来漫不经心的少年,头一次愣了一瞬,然后微微上挑的眼尾眯了起来,歪着头,打量着前面这个瘦不锒铛的小道士。“倒是我小瞧你了。”他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唇角还带着一抹笑,可其中危险的气息越发浓了,连最迟钝的王解后脖子都起了一阵凉意。何冲有些急,他知道十六并不是故意挑衅,而是她向来寡言,说话也就一根直肠子通到底。十六后知后觉地有些察觉不对劲,可她脸上表情还是那副咸鱼样子,直愣愣地继续说:“不不不,不是要你,是要你的血。”后面隐隐的抽气声无法抑制,十六克制住冲动转头看师兄弟的表情,她又说错了什么啊?不管了,干脆说到底。“刚刚的箭是涂了你的血吧,火焰的颜色透着金,又能祛邪,分明是纯阳血,这样的血,凡是邪祟都十分惧怕,所以哪怕你不修功法,也能去魔。”“这样的血,凡是邪祟都最为害怕,但祸福相依,阴阳相生,若能以巧法摄得纯阳血,对精怪修为也有大有裨益,所以你的血,便是引那怪出来的关键。”十六符画不好,剑舞不好,连马步也不会扎,可她除了吃饭和做饭,还有一样算是得心应手,那就是背书,整个真一教全青山梓桐洞的藏书,她几乎都被罚抄过好几遍了,这样那样的稀奇古怪的知识她被迫记了不少,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全场一片寂静,只剩下淡淡的红色月光在夜里流淌。“好。”少年朗声应道,瞬息间便提剑划破中指指腹。“主子!”站在后面的一位穿着轻甲的男子急急唤道,马上的少年却微一抬手,一下子就止住了他的话,变得鸦雀无声,少年鲜红的血顺着雪白修长的指滑到手腕,啪嗒,滴落在草尖上,溅起一点波动。十六微微梗住了,心里暗暗腹诽,这也太快了,自己还没说要怎么取血呢,也不怕浪费咯。她有些无语地走向前,停在高高的马下,抬头望着马上的人,向他伸出了手。她的手生得小,就这么停在半空,等着那里,少年挑了一分眉,借着月光用目光刮着这不知死活的小道士,像是在称他的骨头有几斤几两。可十六没管那么多,她手都抬得累了,这人到底想不想捉妖啊,手里还滴滴答答渗着血呢,还端着架子。终于,少年屈尊将手放了上去,却隔着一寸,不肯落实。十六忍住撇嘴的冲动,将自己的中指也咬破,与他指心的血混在了一起,另一只手掏出一张空白符来,歪歪曲曲地画起符咒。无论是那狗刨样的符咒,还是她混入自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