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赌输了
商研老家外面是无边无际的稻田，沿着田中间的小路走去，有一间坐落在田中间无人看管的小土地公庙。 夏天的夜晚村人们有时会蹲在庙前的小板凳上嗑西瓜看星星，冬天时则会有某户的太太煮了锅热呼呼的红豆汤放在庙前供大家边喝边间聊，有时则冷冷清清的没有人。 沿路上完全没有路灯，只能藉着迷濛的星空及月光照亮脚下的路。 林恩雅去过几次那间小庙，她喜欢坐在庙前的小板凳上看星星，配着从稻田里传来的虫鸣蛙叫声，可以深刻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以及人类的渺小。 今天在文政与李昊宇的见证下，她跟商研名副其实的恢復了自由之身，虽然这本就是一段假婚姻，但她今天还是特别想去看星星，算是在这守丧期间悄悄地替自己跟商研庆祝一下。 但她一离开商研老家大门，身后立刻有人跟了上来。 林恩雅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外面天色太暗了又没路灯，你要去哪我送你吧，送到后我就离开。」李昊宇道。 「我要去看星星，要一起吗？」林恩雅对他露出这些天来难得的灿笑。 田间小路很窄且不是很好走，仅容一人通过，李昊宇让林恩雅走在自己前面小心翼翼护着她。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吗？」林恩雅走在田间小路上，抬头仰望着星空问。 没等对方回答又接着说，「其实我对你不是见第一眼就疯狂爱上的那种。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一个饮料广告里，你那时只是广告里主角后面的一个小角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注意到你了。」 李昊宇记得那支广告，那是大学时第一次接的打工，也算是因此进入演艺圈。 一个不到15秒的广告，林恩雅却注意到了，还注意到只是配角的自己。 「每次你都能注意到我呢。」李昊宇在林恩雅身后轻叹道。 李昊宇说得很轻，轻到被蛙鸣盖过林恩雅都没听到逕自又道：「后来你开始演戏，一开始是爱上你所演的角色，爱上编剧替你塑造的形象。后来看了你每一部戏的幕后花絮、上的节目、杂志的採访…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你刚下飞机，满脸的倦容，有一个疯狂粉丝突破保鑣的防护衝到你的面前想请你签名，当下保鑣很快的就将她拉走，但你伸手阻止了保鑣走向她接下她手中的纸跟笔温柔地替她签名。我当时就想换作是我，我可能只会给她一个微笑，在那么累的情况下，能给出微笑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那次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疯狂爱上你了，到底是仰慕偶像的喜欢还是做为一个人的喜欢，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周微老是跟我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喜欢上的只是被经纪公司包装后的你，这种喜欢太不切实际不能称为喜欢。但你在综艺节目里玩游戏那种努力不懈的精神，在谈话节目里所说的每句观点我都特别欣赏与认同，不知不觉我的目光就一直在追随着你。大学时意外考上我没兴趣的日文系，真的很想放弃算了，但想着如果我努力变得出色，或许有一天就有机会接近你认识你。」 「如果没有喜欢上你，我现在可能浑浑噩噩把日文系读毕业后，随随便便找个不喜欢的工作，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所以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喜欢上你。」 好的爱情使人进步，坏的爱情使人堕落。 两人走到了小土地公庙前，只有庙里的一盏灯，两人在昏黄灯下的板凳坐着抬头看星星，一旁的虫鸣蛙鸣给他们当配乐。 「所以…你真的不要因为愧疚，而拋下真正爱你的人，委曲求全陪在我身边，那晚的事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真正爱我的人？委曲求全？」李昊宇没听明白。 「你跟柳诗诗不是热恋中吗？」有些艰难的说出这个名字，嘴里充满苦涩。 「不是啊。」 「咦？」 「你在演艺圈打滚这么多年，还不明白这个圈子的套路吗？我跟她的新闻都是经纪公司为了宣传这部戏而放出的假消息。」 「但…记者不是都拍到你们去约会、在彼此家过夜吗？」 「那些都是经纪公司刻意安排的，我们拍完照就各自走后门回家了。我比较惊讶你竟然不知道，这应该是演艺界公开的秘密。」 李昊宇一直以为对演艺圈颇了解的林恩雅知道，所以压根没想过要跟她解释。 「什么嘛…」林恩雅突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都像白痴一样。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在义大利时才突然改了航班逃离我身边的吗？」 「当、当然不是。」林恩雅说得有点心虚，李昊宇露出我才不信的表情，「好啦，有一半是啦…」 「那另一半是？」 「就、就那天…那个…之后，你在睡梦中把我跟柳诗诗搞错，抱着我喊了她，我想你一定很爱她，深深感受到我真是个介入别人感情的坏女人，罪恶感让我觉得无顏面对你，所以才…」 「我把你喊成她？不可能。」李昊宇坚决道。 「真的，你那天喊了quot;学姊quot;。柳诗诗不是你大学学姊吗？」 闻言，李昊宇一愣，笑了出来。 「笑什么啦！」林恩雅有点恼羞成怒。 「笑你傻啊！」李昊宇宠溺的揉揉林恩雅的脑袋。「你到现在还没认出我吗？」 「认出你…？什么意思？你是谁？」他们以前就认识了吗？林恩雅有些震惊的微微将身体往后挪，仔细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然后突然浮现小胖那张温和的笑脸。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看着他想起了小胖。 「亏你以前还住过我家睡过我的床喝过我煮的粥呢。」 住过他家睡过他的床喝过他煮的粥？ 林恩雅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有这样事蹟的人，想了许久，确实是想起了小胖，但小胖跟眼前这个人差异实在太大了…不可能吧… 「…我只有住过我高中学弟家睡过他的床喝过他煮的粥…没有别人了啊！」 听到林恩雅这么说，李昊宇露出很满意的神情。 「小胖…？」不敢相信道。 李昊宇温柔地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 「不会吧，你是小胖？」 李昊宇仍旧温柔地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 「你你你你去整形了吗？」 林恩雅不可置信的绕着李昊宇三圈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身上没有一处跟记忆中的小胖重叠的地方。 「我只是长高又变瘦罢了。」 就如同印证当年她说过的话，只要他长高，整个人也会瘦下来，然后那双总是被嘲笑没张开的眼也会变成招蜂引蝶的桃花眼。 林恩雅瞪大眼睛久久无法自己，「虽说我以前就觉得你瘦下来一定是好看的，但没想到这么好看…人家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男大也十八变。」 「我小的时候长得特别不好看，同学们老笑我是矮胖丑代表，让我非常自卑。国中的时候，有一次跟哥哥去家附近的泳池游泳，碰巧看见了高中的友谊赛，里面有个女生长得特别漂亮，在比赛结束后独自在空无一人的泳池中优雅的游着，后来我追随着她到了有她在的高中就读，从此我的目光便只能追随她，再也容不下别人。 「她像太阳一样身边的朋友都跟她一样充满光环，身后总有一群仰慕她的向日葵，而我只是阴暗角落的一颗又丑又难看的石头。所以我努力喝牛奶、努力健身、努力减肥，人家说跳绳可以长高，我就早上八点跳到晚上十点；人家说打篮球可以长高，我就整个暑假都耗在篮球场里，我家人都觉得我疯了。而这一切都只为了下次站在她旁边时，不要让她丢脸。」 「那个人就是你，恩雅学姊。」 「所以…你喊的学姊是我？」林恩雅还是不敢相信，她做梦也不敢想她喜欢多年的明星也喜欢自己，而且还喜欢了十年。 一愣一愣的听完李昊宇的告白，林恩雅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一切都是如此不可置信。所以在义大利她是在吃自己的醋？！ 「除了你，没有别人了。」李昊宇宠溺的叹了口气，轻轻将林恩雅搂进怀里。 靠在李昊宇的怀里，感受他的心跳及体温，林恩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傻愣着没有任何反应。 她突然发现这些日子以来极力逃离他身边的自己竟是如此可笑。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都只是自作自受。原来他们一直是互相爱着对方的。 相爱。 从没想过这个词，可以用在自己与李昊宇之间。林恩雅心中一股暖流在血液中身体中蔓延开来。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对方，仰头看着没有光害的星光，过了许久许久。 「你知道柳诗诗是谁吗？」李昊宇突然打破寧静问道。 「谁？柳诗诗不就是柳诗诗吗？」林恩雅皱着眉，有些不待见这个名字。 「她也是你学妹。」 「学妹？我们又读不同大学…」林恩雅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李昊宇，「难道！」 李昊宇笑着点点头，「她是我们高中游泳社的。」 「她是那个老是叫你刷地的二年级学妹吗？」 李昊宇点点头。 了解林恩雅一向记不住跟自己没太多关係的人，更何况柳诗诗大学时曾经消失一年做过全身大改造。因此不记得柳诗诗完全在李昊宇的意料之中。 「什么！亏我还对她那么客气。」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林恩雅对自己感到气愤。 看她瞪大眼可爱的模样李昊宇宠溺的笑了出来，「其实她心眼不坏，就是有些骄纵。那次游泳比赛我赢了之后，她也就再也没为难过我。我倒是要感谢你那天拉着让我下水比赛。」 「那次比赛后我妈说如果我没考上公立大学就要自己想办法打工赚学费，害我卯起来读书忙着准备考试，都把这件事忘了，她没再为难你就好。不过既然她是二年级学妹她怎么没跟我相认？」 「我觉得依她那么骄傲的性格，没被你记住应该也不好意思跟你相认吧！」 林恩雅点点头，反正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天你离开剧组前，我问你有没有有话要告诉我，记得吗？」 林恩雅点点头。 「那你想好要告诉我了吗？」关于孩子的事。他想听她亲口告诉他。 林恩雅努力回想当天的情况，却想不起到底有什么事是要告诉他而没说的。 想来想去，依他们目前已经心意相通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了。 「等商爸爸的告别式结束后，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的答案，李昊宇反而愣住了。 见到李昊宇没反应，林恩雅感到内心羞愧万分。心想，完了难道不是这件事吗？虽说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由女生求婚并不奇怪，但站在一个当红偶像明星的立场来说，应该不想就这样被绑住吧？ 更何况他们现在其实连交往都算不上啊！ 那到底是什么事要告诉他的？ 「你说的，不要反悔。」终于反应过来的李昊宇语气显得有些激动，搂着她的手臂又圈得更紧了些。 「所以不是这件事吗？那到底是什么事？」 「不重要了。」李昊宇低头吻上她的唇。 远处，商宅的围墙边，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几颗脑袋。 「亲了亲了，亲下去了！」 「吼，你过去一点啦！挡到我视线了。」 「啊~~~我此生圆满了。」 「唉，恩雅这么好的侄媳，我们商家是没有福气留下了。」 「恩雅不是我的媳妇了，但她永远会是我的女儿，到时候她跟这个李昊宇结婚时，我就当她mama牵她走红毯。」 「嫂嫂，明天煮红蛋替他们两个庆祝一下。」 「守丧期间不能煮红蛋啦！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不然切一盘西瓜，我们也去土地公庙那边看星星吧！」 「切你的头啦！看星星在这边看，不要去打扰人家谈恋爱。」 后头，坐在门口边的商研牵着文政的手，看着围墙边的几位长辈，两人相视而笑。 「你输了。」文政道。 「我输了。」商研耸耸肩复述。 「赌什么？」 商研扬起宠溺的微笑。有人是赌完了才在讨论赌什么的吗？ 轻轻搂住文政的肩，唇贴上他的，「没什么能给你的，只好以身相许了。」 「好，成交。」文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愉悦地扬起嘴角回吻。 十年，他们终于等到彼此。 --------------------------------------------------------------------- *打赌内容详情请见4-3(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