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星空

    男人轻笑了一声，“云云的胆子，真是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

    他的脸忽然靠得极近，却只是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额头，伴随着一声低语，“看天上。”

    他转身躺在旁边，露出身后藏着的浩渺星空。不计其数的星子在天空中闪耀，澄静无尘的天幕里，它们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岚筠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却只抓住了一团虚空。

    “好漂亮……”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空空的掌心，交握的手指好似也在散射着淡淡的光。

    “你喜欢就好。”温热的唇落在微凉的指尖，于是身体越发温暖。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了。”她轻叹了一声，“印象中上一次还是高中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再往前就是小时候，在老家的屋顶，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你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寒暑假都回农村陪爷爷奶奶。夏天纳凉的夜里，一抬头跟现在好像一模一样。”

    魏枳的脑袋凑过来，“确实不知道，岚小姐的童年听起来很有意思。”

    视野中心的星星闪烁了一下，岚筠不自觉握紧他的手掌，“也算不上，小孩也有小孩的烦恼，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觉得有多好。”

    大掌带着她的小手揣进兜里，安慰道：“总会有些快乐的记忆吧，比如你的星星。”

    “有的，只是跟烦恼比起来，好像没那么多。不过你想听，我还是能举出两个例子，跟小伙伴一起打牌，去林子里捉迷藏……你呢，喜欢你的童年吗？”

    魏枳也被她拉入回忆里，“喜欢的，爸妈很爱我，他们那时候工作还不是很忙，总能抽出空带我出去玩。小时候，能玩就是最开心的事了，所以我一直都很开心。”

    “真好，是个幸福的童年呢。”她语气里有一丝羡慕。

    魏枳在她发丝里轻吻，“那云云愿意跟我分享一段幸福的时光吗？”

    璀璨的光落到地面已散成一片柔和，遥夕长夜星河无言地注视着这颗星球，在听不到的波段声音依旧抚慰着寂寂的灵魂。

    身边的人沉默了很久，在他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轻声被夜风送入耳中，“现在吧……很幸福。”

    是他未曾意料的答案。“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常来。”魏枳握紧相扣的掌心。

    细数过去的二十几载，她竟不记得有哪一刻比当下更心满意足惬意又安然，连心脏都因着他的层层包裹而暖和几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在星空下寂冷的夜，被凉风一吹又冷了下来，再开口已恢复平淡，“魏枳，你不会累吗？没有必要因为我可有可无的喜欢付出太多。我不太会爱别人，一时的喜欢也常常很快消散，只有两三个朋友可以说话……可我也不擅长倾诉，我可以自己消化情绪……毕竟，没有谁能是永远的依靠。”

    “连星星都有消失的那一天啊。”她喃喃道，却意识不到自己话语中藏不住的令他心疼的张皇。

    “但在我们短暂的生命里这片星空几近永恒，不是吗？无论是孩提、青春或者现在。”

    岚筠良久无言，手心温暖的热度与夜风交战，她终于轻叹一声，“虽然这句话有很多漏洞，但是，这次我信了。”

    侧过身，岚筠看着他和背后的星空，问：“总是要安慰我，你不会累吗？我没有那么脆弱。”

    握着她的手掌又紧了紧，“没有累不累，只是不愿看到你难过。我可能改变不了你的想法，但是想陪着你，做你的羁绊。”

    我会是不一样的那个人，是那个将要一直站在你身边的人，他对着满天繁星许诺。

    星光落在他的眼眸，他转过头，却仿佛只能看到她一人。

    岚筠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复他的愿望，他很好，她很喜欢，但也仅仅是喜欢。像漂亮的玻璃弹珠，好吃的糖，或者床上的毛绒玩具。或许还有一丝感动掺杂进来，抑或今夜太美让人心绪起伏。

    四目相接，草叶的气息在凉风里荡漾开，弥漫在地与天之间无尽的虚空里，唯有彼此的唇间残存了来自人间的灼热，那是这冰冷的元素世界里的另一个纬度，属于感情的振动。

    视野里渐渐出现一片稠密的明亮，是银河。

    “你经常来这，就是来看星星的？”他们贴得极近，岚筠耳语。

    “是啊，原来从没见过这样的风景，偶尔看到了，就有些念念不忘。有一次，还不小心在这片山坡上睡着了，第二天回去就发了烧。”他讲笑话一样，毫不在意。

    岚筠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风景再好也没有身体重要，不过怪不得你东西带得齐全，我看今晚在这睡也没什么问题。”

    “胡闹。”他伸手敲了敲她的头。

    “你没发现我已经出汗了吗？”她晃了晃被握着的手，掌心里早已汗津津的，都怪他贴的暖宝宝。

    “热点也比冻到好。”他刚说完，岚筠就挣开手脱了外套，胸前的拉链被拉开，女人钻到了他怀里，还不忘把那件外套扯过来挡风。

    “让你感受一下。”

    温度确实骤然升高，里面的衣服没那么隔热，魏枳身上不一会儿也暖了起来。

    一层层衣料都很柔软，岚筠抱着正舒服，在这微凉的夜里竟有些熏然。头顶的星星不知不觉像是动了起来，顺着眼皮的节奏在跳舞。

    “云云，云云，醒醒，带你回去睡。”魏枳没让她真睡着，裹了衣服，将人抱回车里，简单一收拾他便开车回酒店。

    只是回来的路上，岚筠已经被崎岖的路面颠醒了，到房间后睡意更是跑了个干净。等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已是出了一身汗，不得不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岚筠双手一伸又开始抱着魏枳不放，“帮我擦点身体乳，我感受到草原的干了，整个人都皱巴巴的。”

    魏枳看着怀里只裹了条浴巾的女人，有些恼。夜间低温，酒店房间不开空调都还有些凉，她还敢穿这么少就出来。

    “先盖好被子，我一会儿给你涂。”他把人抱到床上，认认真真地威胁她：“不听话，就自己涂。”

    找到空调遥控器打开暖风，魏枳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缩在被子里的人才去拿她的身体乳。

    “已经够干了，还开空调，我真的不冷。”岚筠撇撇嘴。

    “不冷？”他拉出她藏在被子里的胳膊，指了指小臂上一会儿就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这就是冷。”

    “废话，你是从被子里拿出来的啊！”岚筠咬着牙。

    “那也是因为室温太低了。不会很干的，一会睡觉我会关掉。”他挤了些乳液开始往她手臂上擦。掌心的温热很快将将收缩的立毛肌安抚了下去，乳白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柑橘香气，在皮肤上被抹匀吸收。

    仔仔细细涂完一边的胳膊，然后换成另一边。魏枳将它又放回被子里，问岚筠：“云云，上半身自己涂好不好？”

    岚筠本就想偷懒，哪里会答应他，“不好，背上涂不到。”

    “那我帮你涂背，其他的自己来？”

    “不来，不想动。”说着不想动，却已经从被子爬起来抱着他耍赖，一副他不答应就绝不放手的架势。

    “好好好，知道你是故意的，我来。云云，先放开我去换个衣服。”他还穿着被风吹了一天的卫衣。

    “不许跑。”岚筠揪住他的衣袖。

    “不跑不跑，说到做到。”

    他换了身很久没派上用场的睡衣又坐了回来，室内的温度开始变得温暖，岚筠懒洋洋地靠在他胸口，魏枳只好先涂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