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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条极美的虹线,挟日生辉,斑斓夺目。看台骤然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如此震撼的开场要归功于十几名女官彻夜不休的练习和日渐养成的默契,但所有的少年郎几乎都望向了同一人,那个身穿堇色骑装、面赛芙蓉的绝代佳人,看她娇汗淋漓地弯弓搭箭,将如此粗犷的运动演绎出独特的美感,惊艳全场。无须过多装饰,一人一骑徜徉场中,足以让其余众人黯然失色。然而楚襄和岳凌兮已经乘着马车回到宫里,错过了这一幕。离午膳还有一小段时间,楚襄冲凉出来直接去了书房批折子,岳凌兮在旁边磨着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悄悄拿眼睛觑他,只觉他下笔的力道都比平时重了许多,言辞也毫不客气,她亲见某位御史递上来的谏章被他御笔亲批了四个字——厚颜无耻。君心不悦,非常不悦。她非常有眼力见地不去拔虎须,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是想借此机会甄选些年轻将领么?为何不看完接下来的比赛?”楚襄冷冷开口:“朕想什么你又知道了。”“西夷是陛下的心头大患,数月前的交战主要是为了试探其兵力,早晚还是要再次发动进攻的,既然如此,各项准备就必须做好,眼下朝廷能用的武将不多,不能光靠着宁王一人支撑整个战线,所以我才大胆猜测您这次是去挑人的。”“你不如再猜猜现在朕在想什么。”楚襄搁笔停书往椅背上一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角眉梢分明浮着淡漠之色,却有暗流涌动,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淹没。岳凌兮心头莫名发虚,找不到答案,只能老实说道:“陛下不高兴。”“为何不高兴?”楚襄冷色稍减,却没放弃追问。岳凌兮咬唇想了片刻,脑子里灵光乍现:“您是不是饿了?我这就让他们传膳。”说完,她转身就往殿外走,刚迈出一步就冷不丁地被楚襄抓了回来,他盯着她那张无辜的脸,胸中火苗一窜数丈高,烧得心肝肺都在叫嚣。“岳凌兮,你当真是没有心的。”她一阵茫然,尔后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道:“陛下,我有。”“好,你有。”楚襄怒极反笑,伸出长指点着她的心窝处连声道,“那朕就问问它究竟是有多喜欢夜言修,连手帕这等定情信物都说送就送!”“定情信物?”岳凌兮有些发懵,见他又要作怒连忙回道,“陛下,那是给夜大人擦汗的。”“怎么不见你给朕擦汗?”他咄咄逼人,颀长的身形倾过来,罩下一片暗影。“我给了。”岳凌兮从下面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每天清晨都会把汗帕放进您的袖袋里,可您从未拿出来用过。”楚襄脸色微僵,交手摸索了一阵,还真拽出一块帕子来,湛蓝色的丝缎打底,上面用银线绣着一对星月,针脚不平整,线收得也不是很好,非常拙朴,宫里要找出这种手法的绣娘简直难以登天,显然是她的杰作。心稍微舒坦了些,语气还是软不下来。“朕是天子,你给夜言修的那块尚有傲雪凌霜的寒梅做点缀,怎么到了朕这就用什么星星月亮来凑合?”“这是一句诗。”岳凌兮皱着小脸地纠正他,“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楚襄蓦然剧震,眼中光芒大盛。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箍着她胳膊的铁掌紧了又松,终是改握住纤细的腰肢,将她又拉近了些,楚襄凝视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哑声问道:“兮兮,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你可明白?”岳凌兮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陛下是天上明月,光华倾尽九州山河,指引且庇佑着济济万民,我出身卑微,不能做出什么贡献,只求能沾染陛下万分之一的辉光,守护楚国,守护陛下。”原来她是这么理解的……楚襄心潮起伏难平,一时无奈,一时震动,对着满脸耿直忠正的她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由那些细微情绪在胸腔慢慢舒散,慢慢沉淀,酝酿成难以割舍的东西。她总是这么深明大义,不藏任何私心,比他这个生来就要承担这一切的人还要自觉。尽管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她表达的意思一直是要与他相守相依,共襄江山盛景,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心甚慰。种种滋味逐渐融合,最后变成了一味名叫愧疚的东西。就在他亲手处理的案子里她和家人都承受了本不该有的伤害,他在千里之外的王都运筹帷幄,惩jian除恶,扞卫了江山,稳固了朝政,唯独没有护住角落里的她。命运无法扭转,岁月也不可回头,从今往后,他必护她一世安好。楚襄忍不住伸臂拥她入怀,抚着她的脊背低声问道:“可女官二十八岁就要出宫,届时你又当如何?”岳凌兮沉吟须臾,道:“若是陛下还需要我,我自当留下,若是陛下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我也能安心离开。”她真是半点儿别的心思都没动过。现在为时过早,楚襄也不想把她往那方面引导,遂将她按进胸膛低喃道:“朕只要你。”她仰起脸,颊边泛着可爱的粉晕,似被他呼出的热气熏的,又似是内心欢喜所致,表情却像往常一样无甚波动,半晌才从唇边溢出四个轻轻浅浅的字:“凌兮幸焉。”一句话就教他心花怒放。没日没夜地灌溉花田,如今终于露出一小簇粉嫩的尖芽,总算不是全然无用。楚襄正是愉悦之际突然又想到了之前的问题,不由得眯起眼睛胁迫道:“不喜欢夜言修就去把帕子要回来,被别人知道了像什么话。”“我喜欢夜大人。”岳凌兮纠正他,又细声解释道,“何况上次夜大人借给我一条帕子,我理应要还给他的。”楚襄一哽,脸色又开始难看,“朕和他只能送一个,你自己选。”岳凌兮认真地想了想说:“送夜大人。”敢情前面那么多都白说了!楚襄怎么也没想到蜜糖里是掺了玻璃渣的,一时气得肺疼,话都说不连贯了:“好、好好,你去送他,朕不拦你。”说罢他就坐回了龙椅上,连她亲手绣的帕子也不要了,歪歪斜斜地扔在御案上,看都不看一眼,仿佛真就一点儿都不在乎了。岳凌兮一脸懵懂,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他生气了,于是垂下头小声道:“陛下难道要我一直欠着他的人情么?”他没好气地说:“那你就合该欠着朕的?”“陛下又不是外人。”听到这话楚襄郁色稍敛,眉梢斜斜一挑,将她勾到身侧问道:“那朕是什么?”“陛下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陛下,无可取代。”岳凌兮